4(第4/11頁)

他又擡眼瞥了瞥拉德爾,似乎是在等他接下話茬。拉德爾無奈含糊道:“可不是嘛,領袖閣下。”

希姆萊點點頭,然後如釋重負地搓搓手,俯身瞧瞧地圖:“這個叫格雷的女人提交的報告很好。這個特工幹得不錯。”他彎下腰湊近地圖,“能成功嗎?”

“我覺得可以。”拉德爾毫不遲疑地說。

“將軍呢,他覺得怎麽樣?”

拉德爾想了想,找不出合適的應對:“這個問題可不大好回答。”

希姆萊坐回去,兩手攏在一起。有那麽好一會兒,拉德爾覺得自己仿佛又變成當年那個穿著學校制服短褲的小孩子,正小心翼翼地站在鎮公學的校長面前。

“不必說,我猜得到。我很贊賞忠誠,但是你要記住,在這件事情上,對德意志的忠誠、對元首的忠誠,才是第一位的。”

“當然,領袖閣下。”拉德爾猶豫道。

“可惜的是,有些人不同意這種說法。”希姆萊繼續說,“社會每個階層裏都存在著一些破壞分子,連最高指揮部的將領當中都有。聽到這話你覺得驚訝嗎?”

拉德爾自然是大吃一驚,接口道:“但是領袖閣下,這實在令我難以置信……”

“你不相信這些曾經宣過誓效忠元首本人的家夥竟然會做出這種無恥行徑是吧?”他搖搖頭,看上去很悲哀,“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今年三月份,軍方有些高級將領在元首的飛機上安放了一顆炸彈,妄圖從斯摩棱斯克飛往拉斯滕堡的時候把它引爆。”

“我的上帝啊……”拉德爾說。

“但是炸彈並沒有爆炸,後來被拆除了。當然了,這件事再一次地證明了我們是不會失敗的,最終的勝利一定屬於我們——顯然元首是有神明庇佑的。這一點完全在我的意料之中。我一直相信,有更高一級的存在淩駕於自然之上,你覺得呢?”

“當然,領袖閣下。”拉德爾說。

“對吧。如果我們連這一點都認識不到,那我們就跟馬克思主義者一樣了嘛。我一貫要求,黨衛軍的全體成員必須敬畏上帝。”他摘下夾鼻眼鏡,邊用手按摩著鼻梁邊說道,“所以說,叛徒無處不在,陸軍裏也有,海軍裏也有,哪怕最高級別的軍官裏也有。”

他重新戴好眼鏡,注視著拉德爾。“所以,你應該可以明白,”他開口說道,“我有絕對充分的理由相信,卡納裏斯將軍肯定是把這項計劃給否決掉了。”

拉德爾看著他,沉默不語。他此刻覺得自己的血液冰涼。希姆萊和氣地說道:“我敢說,這是因為這跟他的意圖不一致,而他的意圖並不是為了帝國打贏這場戰爭。”

軍事諜報局的最高領導竟然要圖謀叛國?這個想法太可怕了,可是拉德爾不由想起了將軍閣下那些尖酸刻薄的牢騷、那些對高級將佐們的譏諷,甚至偶爾還有對元首本人的譖議。他又想到傍晚發生的那些事,“這場戰爭我們已經輸了”,這確實是軍事諜報局的最高領導親口說出來的。

希姆萊按下了電鈴,羅斯曼走進來。“我要打一個很重要的電話,帶中校先生四處轉轉,十分鐘後再回來。”然後他對拉德爾說,“你還沒見過這裏呢,對吧?”

“沒有,領袖閣下。”

他本來還想再多說一句,天底下他最不想看見的就是普林茨-阿爾布雷希特大道的這間蓋世太保指揮部。但他清楚,不論想不想,他都得去——羅斯曼臉上的笑容說明,這一切早都安排好了。

二人順著一樓走廊來到大樓後面,看到一扇鐵門。兩個頭戴鋼盔、抱著沖鋒槍的蓋世太保士兵在此把守。“這是要打仗?”拉德爾問。

羅斯曼咧咧嘴:“不如說是為了給客人加深點兒印象吧。”

推開鐵門,羅斯曼在前面帶路。通往地下室的通道燈火通明,磚墻塗成了白色,兩邊各有幾扇門。一片寂靜。

“從這裏開始參觀吧。”說著,羅斯曼推開了最近的一扇門,把燈打開。

屋子簡潔地刷著白漆,但正對面的墻壁卻莫名其妙的毫無修飾,裸露出既不平整、又帶著斑斑痕跡的混凝土。天花板上的一道梁貼著這堵墻,從梁上垂下幾條鐵鏈,末端連著帶有螺旋彈簧的鋼件。

“最近裝上去的,他們覺得這種東西的效果會非常好。”羅斯曼拿出一包煙,分給拉德爾一支,“但我個人覺得這純粹是花架子。你是希望讓那些犯人招供的,可這玩意兒只能把他們給折磨瘋,我想不出有什麽意義。”

“什麽意思?”

“把犯人鎖在那幾個鋼件上,然後合上電閘。往墻上潑水,電流就加強。誰都受不了這個,你仔細瞧就明白我的意思了。”

拉德爾朝那面墻走了幾步才發現,混凝土墻壁上的那些痕跡其實都是抓痕。這都是受審的人承受了極大的痛苦才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