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順昌血戰(第4/4頁)

太陽只有一個,漢人、女真人的盔甲都一樣,這時城上的這具甲胄熱得燙手了,下面戰場上金軍的盔甲也不會兩樣!

劉锜下令,五千人出城決戰。

出哪個城門是關鍵,有人提議是西門,那邊的金軍主將是韓常,八字軍幹翻他很有把握。可劉锜搖頭,哪怕陣斬韓常,也不過是斷金軍一指而已。

出南門,殺完顏宗弼。

那一天,完顏宗弼和每一個女真大兵一樣,在毒太陽下面熱得發昏,在燙人的鎧甲裏洗桑拿。當順昌的城門打開,五千宋軍步兵沖向他時,他一點兒危機感都沒有。因為他身邊是金軍騎兵的最精銳部分—鐵浮屠。

浮屠是佛教詞語裏的塔。金軍鐵浮屠騎兵人馬都披重甲,每三匹相連,集體沖鋒,在當時是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自從女真人起兵以來,在遼宋戰場上一直保持全勝戰績。這時坐擁十三萬重兵,以鐵浮屠重重護衛,金兀術找不到半點兒危機的理由。

劉锜的步兵們逼近了,他們手持大刀長斧,看上去倒是幹重活兒的樣子,可憑這就想擊敗鐵浮屠?金軍騎兵手裏拿的也不是柳條。可是更近些,女真人才發現宋軍步兵的後背上還有東西,很像是一個個長竹筒—這是什麽?

兩軍即將相接,一個個竹筒被打開,扔到地上,這時鐵浮屠們才發覺不對,竹筒裏裝的都是豆子。該死的豆子,據《宋史·劉锜列傳》裏記載,豆子是熟的,金軍騎兵的馬餓了一個上午,迫不及待地低頭去吃,馬蹄絆上竹筒,頓時隊形散亂自相踐踏,亂成了一團。

我個人覺得這不大現實,想想這樣的熱天,鎧甲都熱得燙手了,那麽鐵甲包裹的戰馬就好受了嗎?它們還能爭著搶著去吃豆子?哪兒來那麽好的胃口?但是隊形散亂是一定的,該死的豆子只要出現在戰場上,後果往往如此。

金軍騎兵們一片片地滑倒,有被豆子、竹筒絆倒的,有被八字軍大斧砍倒的,更多的是被互相勾連在一起的皮索鐵鏈絆倒的。混亂一旦開始就再也無法停止,宋軍的步兵迅速破開了鐵浮屠陣容,直逼金兀術的身邊。這一刻,女真族的驕傲—血腥的完顏宗弼在幹什麽?他應該暴怒起來,在震耳欲聾的咆哮聲中收起他的刀槍,從馬鐙裏抽出他的腳。

既然不能用腳踹倒順昌城的城墻,那麽就用它把劉锜的步兵解決掉吧!可惜的是,他居然—被宋太宗趙光義附體了。

他居然轉身就跑。

沒有任何記錄顯示,金兀術被劉锜的士兵近身了。刀槍武器沒能接近他,他甚至沒有像趙光義那樣被箭射中,他就是跑了。

他身邊的士兵比當年趙光義的更精銳,他面對的城池比當年的幽州城差了許多,他還有十三萬重兵沒怎麽消耗,他怎麽可以身先士卒地逃跑?可他就是這麽做了,而且一旦開跑,就再也沒有停,從順昌一路跑回了開封。

逃跑的速度和來時差不多—這實在是巨大的體力支出,他累得“氣疾”,且“嘔血不止”。這兩個詞是非常明確清晰的病例,完顏宗弼先生連累帶氣,搞得吐血了。可為什麽沒有重整旗鼓,回頭再戰呢?既然怒到這個程度,那麽回去殺人出氣嘛。劉锜的步兵也不可能一直跟在他後面,從順昌一路追殺他進開封城,他隨時都能回頭的。

他在逃跑路上唯一做的是下馬扯下來一大把柳條,把龍虎大王突合速、韓常兩人綁在大樹上,狠狠地抽了一頓。理由是突合速一直在他耳邊嘮叨,說這次南侵實在是太失敗了,根本就不該來……真若如此,這個突合速也實在是太討厭了。

可韓常郁悶:關老子何事啊,為毛把俺一起抽,還有沒有天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