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開業大吉 昏天黑地(第2/11頁)

這樣皇帝才是真皇帝,子民才是真子民。

不過遺憾的是這事沒法一刀切,只有更好,沒有最好,尾巴一直留著。不久之後,就拖住了蕭太後和遼國的後腿,讓他們在最關鍵的時刻在宋朝人面前突然虛脫。

第二點,估計漢人們就真的對遼國有了歸屬感。在這之前,如果一個契丹人殺了一個漢人,他只要回家牽出來一頭牛或者一匹馬賠給死者家屬就可以了。多殺多賠,無論多少該契丹人都沒有死罪。但是蕭太後規定,從此生命面前人人平等,漢人和契丹人一個價。並且漢人開始大批進入遼國的決策層。這是幸運還是悲哀呢?漢人一直在說“以夷制夷”,而遼國人卻開始了“以漢制漢”……

第三點,科舉,就不好說了,漢人的東西什麽都好嗎?科舉制度對一個國家來說到底是好東西還是毒瘤呢?這個問題太復雜,要論述的話根本說不清,但以後會有三個活生生的例子來證明,宋朝本身就不說了,另兩個本來生龍活虎縱橫天下的民族(遼、金),為什麽全盤漢化之後立即就滅亡了呢?這是怎麽搞的?

但蕭太後沒法未蔔先知,從她開始,遼國開始了科考,並且真正的優中選優,第一科只錄取了一個人。他的名字叫放高。

第四點,只有好處。契丹人徹底把燕雲十六州給消化了。他們把燕雲地區先進的漢人賦稅制度推廣到全國,遼國人的錢越變越多。

以上就是遼國在這些年裏的實際情況,一個越來越強盛的異族敵國時刻都壓在宋朝的邊界線上。這樣的威懾,連晚年的趙光義都不堪重負,被迫主動求和,何況是新上任的小孩子趙恒。

更何況遼國變得非常古怪。

越強大就越沉默,遼國什麽動作都沒有,它就靜悄悄地站在宋朝人的身邊,你知道那是它,可你就是不敢相信那真的是它。一連三四年了,它沒出過一次兵,甚至連打草谷都被禁止了。

這還是契丹嗎?

在中國的古書裏有一個定義,什麽是妖呢?物反常即為妖。契丹人信佛這是真的,可它不是突然間集體吃素了吧?!這太反常了,妖得讓人發憷。盡管宋朝每個人都盼望著他們能多沉默幾天,甚至就在沉默中死亡才好,可誰敢相信這真能心想事成呢?

趙恒不敢,他登基之後,很快就通過邊境線上的官吏給遼國人帶了個信(不太正規),像他父親一樣,提議和平。結果就更發憷,契丹人不說同意,也不說不同意,根本就是不答理。結果宋朝人的心理壓力越發沉重,除了加緊給自己補強體力,等待契丹人恢復正常外,對李繼遷也選擇了一次性的通盤忍讓。

結果時間就在忐忑不安中流逝,宋朝一點一點地從谷底裏往上攀升,每爬上去一步,都要向北方小心翼翼地看上一眼,契丹人終究會殺過來的,這是宋朝人的共識。

可是現實讓宋朝人迷惑又驚喜,契丹人一直在沉默,時間長達近兩年。兩年之後,他們才知道了一件事,或許這就是契丹人一直放棄進攻的真正原因吧。

耶律休哥死了。

他死在公元九九八年,那時是遼統和十六年,宋鹹平元年。不知道他享年多少,因為在歷史中,只記載了他去世的時間,卻沒有他出生的日子。這是個令人難忘的敵人,是他毀了漢人整整兩次收復燕雲平原、重新擁有長城要塞的機會,也等於是給宋朝亡國、漢民族衰落埋下了致命的種子。至於其他的一次一次又一次的戰役勝利就更不用提了。

他是當時漢人的大敵,也正因為如此,他才是契丹人的英雄。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耶律休哥,他是遼國二百多年歷史中最傑出的軍事人物,沒有他在高梁河的深夜裏、拂曉時的殊死搏鬥,沒有他在雍熙北伐時對曹彬的冒雨追擊,遼國早就完了,根本談不到以後的聖宗中興。

作為一個皇族,作為一個軍人,保衛國家的邊關,成為本民族最強的依靠,這應該是一個男兒最大的榮譽了。我無端地想象,耶律休哥應該有雙叱咤風雲的眼睛,能夠透過千年塵封的歷史,仍舊咄咄逼人。我似乎能聽到再過一百多年以後,當契丹人面臨亡國之禍時,他們會像我們在崖山上懷念嶽飛那樣呼喚著他的名字——如果耶律休哥還在,遼國就不會滅亡!

他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並且除了在戰場上之外,他對宋朝人絕不輕易殺害,為他的勇敢,為他的正直,向他致哀。

埋葬了耶律休哥,契丹人在當年的七月份正式向國內下詔宣布,伐宋。聲勢浩大的動員,整整集結了兩個月之久,到了九月底,北方的天氣開始變冷,秋色滿天,草枯馬肥,遊牧民族的黃金爭戰時段終於到來了。

遼國蕭太後率部親征,這是自十二年前的君子館之戰後,蕭太後再一次親上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