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痛烈人生 屹立不倒(第2/12頁)

武則天,從狹義上說,她是獨一無二的,她是皇帝;但如果從廣義上說,達到她的實際統治地位的,就不止她一個了。

北宋就也有一位。

在古代,女子想達到這樣的位置,就必須走同一條道路——當皇家的嬪妃。具體操作,大有講究。如果要十拿九穩,就要等皇帝親政前的大婚時,去爭一下皇後的位子。當然,這就得有前提條件,該女子的身份也要夠高;如果要探求一下命運的神奇,那麽就先去眾多的皇子中去碰碰運氣吧。

你嫁的皇子如果成了太子,那麽武則天的影子就會在你的身上若隱若現。這是定律,北宋版的武則天也是這樣,就在這時,她已經到了京城好多年了,還在絕對的默默無聞中。無論從哪一個條件的衡量下,她都遠遠不如現在準皇儲、許王趙元僖的寵妾張氏更接近武則天的高度。

說張氏,她在元僖生前,已經在許王府裏說一不二,不僅超越規格給自己死去的父母修了大墳,還隔三差五地在府裏打死傭人。這樣的強勢,已經把大太太壓倒,再加上她的利己特點,中國傳統意義上的西宮娘娘形象已經呼之欲出。

一切只等著她丈夫,趙元僖順利登基。可是在筆記版中,未來的皇帝就死在她的手裏。

筆記,是出於宋人王铚的《默記》。裏面記載,元僖的正室是功臣李謙溥的侄女(實為女兒),可是元僖不愛她,愛的是這位張氏,兩人私下裏曾有約定,要把李氏夫人廢掉,立張氏當大太太。但是不能急,廢皇子的夫人比朝廷罷免一個官員還要麻煩得多。但是張氏已經在王府裏混賬慣了,尤其是她習慣打死人,那麽再出一條人命有什麽了不起?先斬後奏,既成事實,這是最有效的辦法。

想了就做,她秘密出高價,請人做了一個特制的酒壺,裏面有雙內膽,一個放酒,一個放毒酒。在冬至日這天,趙元僖要上殿朝賀,臨走前家人先祝賀他。張氏拿了酒壺給他和大太太斟酒,但要命的是,那天趙元僖不知犯了什麽病,突然向大夫人當眾表示親密,把酒杯互換,來了個超級交杯酒……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張氏以武則天殺女兒的狠毒心腸來幹掉情敵,卻不料反砍了自己的樹根,誤殺?不,手段粗暴低劣,她從根本上就比那位正版的北宋武則天差得太遠了。

張氏的結局極慘。事發後她和做酒壺的、部分親信,被處以極刑——在東華門外先剮、再釘,暴屍示眾(即以冬至日臠釘於東華門外)。

然後,皇帝把兒子的葬禮降格,再把開封府的官吏貶官發配。《默記》裏最後一句話是——今國史載此事多微辭,惟言“上聞之,停冊禮,命毀張之墳墓”而已。

但這還是不近情理。難道兒子死在寵妾的手裏,趙光義就要這樣的憤怒加鄙視,拿死去的兒子出氣,並且把開封府的政府官員也都罷免?那最多也不過是許王府裏的私人官吏有錯而已,關府門外的人什麽事?

要從王繼恩的身上找原因,他沒出馬前,一切風平浪靜。他搞定案件之後,趙光義才翻的臉。他一定是查出了什麽,讓皇帝感到了威脅,之後才是憤怒。

是那些搜出來的東西,才導致了元僖葬禮的降格、開封府人員的免職,以及戾太子造反的類比。這三件事,完全都是政治事件,也只有政治事件,才能讓以皇位為生命第一防線的趙光義這樣在乎。

總結整個事件,最突出的關鍵詞,是“開封府”以及“準”太子。

開封府,這個職權太敏感。它是皇儲的代名詞,能用它做什麽,趙光義比誰都清楚;至於“準”太子,為什麽是“準”呢?這就要查歷史,從這時往前推,到唐朝哀帝天佑年間(九〇四-九〇七年),將近一百年的時間裏,中國產生了差不多三十位皇帝,可是連一位皇太子都沒有出現過!

就像柴榮和趙光義,他們的地位,也從來沒有以太子的頭銜來裝飾過。至於為什麽會這樣,太簡單,太子是四分之三的皇帝,一旦權力過大,皇帝就會升級,變成太上皇。

宋朝的國政最重要的就是個“防”字,防武將是一方面,其實如果真的要做徹底,就一定要讓太子和開封府也分開。不然就會變成這時的趙元僖。從他府裏搜出來的東西,一定讓他父親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更讓他老爸想起了以前發生過的一些事。有關於皇太子的。

那是在一年前的九月份,那時趙普雖然還沒有死,但已經病得不行了,呂蒙正是唯一的宰相。這時有五位大臣,以左正言、度支判官宋沆為首,上書請立趙元僖為太子。這事很好吧?而且人人都知道元僖就是太子啊,但是趙光義的反應是大怒,他在表文上批了四個字,“詞意狂率”,然後扔到一邊,對這五個大臣嚴厲處罰,而且事情不算完,趙光義緊跟著就上綱上線,把呂蒙正也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