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命運之巔 睥睨天下(第3/5頁)

趙光義知道自己此前從來沒有上過戰場,沒有任何軍功,軍人們可以為了軍餉和人質的威脅而服從他,但那是在平時,上了戰場呢?

而趙光義絕不允許有任何事情脫出他的掌控範圍。更何況,在他的心中,還有那個從來不曾告訴過別人,尤其是不能在這時告訴任何人的偉大計劃。

所以,他只能選擇第二。

禦駕親征。

其實這樣做的理由也很充分,北漢人有多難纏,整個宋朝都知道。想當年神武英明的太祖皇帝都要親征,何況是別人?一想到這裏,趙光義的心跳就加速了,“太祖皇帝都要親征,”但仍然沒有拿下,那麽如果我拿下了北漢呢?

我就會成為什麽?!

目標遠大,但相應的過程就會加倍兇險艱難,已經四十一歲的趙光義極其善於控制自己,他馬上就平靜了下來,提醒自己應該開工做事了。

北伐的先頭部隊在元月出發,大宋皇帝趙光義在當年的二月份,就親率10萬大軍從開封起程,自將中軍,沖入北漢境內。

鐵甲鏗鏘,馬鳴蕭蕭,龐大的軍團向北方運動。行進在行列中的每一個戰士,包括皇帝趙光義本人,他們都知道嗎?能夠想象嗎?他們自己正在做著什麽。

在公元九世紀,作為世界中心的東亞,已經形成了近半個多世紀的格局馬上就要因為他們而發生劇烈的碰撞轉化,千萬年不斷衍化遷移的種族,千萬年不斷流血爭搶的生存土地,就要再流盡千百萬人的鮮血來覆蓋塗抹它們!

那是因為一個種族的長久期盼,還是僅僅因為一個人的夢想?

郭進率軍直撲石嶺關,在石嶺關與引進使、汾州防禦使田欽祚(三千打六萬的那位英雄)會合,兩人稍微合計了一下,就辦了一件壞事。

趙光義的中軍正在行進中,突然接到了前方的戰報,郭進已經擊破了北漢的西龍門寨,僅生擒的俘虜就抓了一千多個,沒殺,全都送到了皇帝的中軍行營裏,開門大吉,向全軍獻俘!

全軍士氣大震,前方的郭進卻沖出了石嶺關,繼續向東北方疾進,晝夜兼程,一百四十余裏之後,到達了胡漢交界處的白馬山。

白馬山,在太原城東北二百六十余裏處,旁有木馬水,山上有白馬關,是石嶺關外圍的戰略要地。郭進與田欽祚分工,由田欽祚在石嶺關堅守,作為第二道屏障關隘,而他絕不要單純的防禦,他要前進到白馬山主動迎敵,殲敵於國門之外!

很快他就遇到了他的敵人,契丹人是突然出現的。他們“間道進至白馬山”,領軍的人規格極高,竟然是契丹的南院宰相耶律沙。

《遼史》記載,這一年,契丹人為了保住北漢這道南邊的防線,先派出了南院宰相耶律沙為主帥,冀王耶律敵烈監軍的龐大軍團,緊跟著又命南院大王耶律斜軫率軍接應,再令左千牛衛大將軍韓讬、大同節度使耶律善補為本路軍南援。

三路大軍,層層推進,互為救援,唯恐有失。

契丹人為什麽要這樣重視?這樣小心?這次救援北漢的軍隊,已經遠遠超過了當年阻止趙匡胤親征北漢時契丹人的兵力,這樣的謹慎已經帶著濃重的恐懼意味。

要換位思考,北漢是宋朝北面的釘子,是阻止漢人奪回燕雲十六州的障礙,而對於契丹人,北漢就是阻止宋軍北伐的第一道防線,更加是絕對不容有失的!

公元九七九年三月,北方苦寒,仍是嚴冬,宋軍負責阻擊契丹援軍的郭進將軍,在塞外白馬山上與胡人野外相遇,兩軍相接,中間只隔了一條水流湍急的大澗。

沒有城池,沒有援軍,郭進要向稱雄野戰已近半個世紀之久的契丹鐵騎挑戰,來吧,就從這時開始,揭開了宋、遼之間近二十年的連番血戰!

兩軍相遇,郭進突然穩定下來,先前的百裏奔襲,風卷殘雲,一下子瞬間靜止。他率軍駐立在大澗的南邊,面對對岸越聚越多的契丹士兵不動聲色。

對岸的契丹人卻不習慣等待,這不是契丹騎兵的傳統,尤其是他們的監軍——冀王耶律敵烈,漢人的監軍們往往遏制士兵們的戰鬥力,可耶律敵烈的求戰欲望卻比主帥耶律沙還要強。他不顧耶律沙的反對,命令立即進攻,並且率領自己的兒子耶律蛙哥親自充當先鋒。

監軍代表著皇帝,契丹主帥耶律沙只能聽令。就這樣,白馬山上短暫的寂靜被突然打破,契丹鐵騎縱馬躍入了深冬時節冰冷的山澗裏,向對岸的宋軍沖去。鐵蹄濺水,鋼刀出鞘,他們以為宋軍會像以往的那些漢人軍隊一樣向後退卻,但他們萬萬沒有料到,他們僅僅才到達了山澗的中遊,對岸的宋軍就突然間躍入了水中,像他們一樣無視冰冷刺骨的寒水,沖殺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