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下不過二三事(第2/10頁)

這是千真萬確的,以後二十二年裏所發生的事情都將證明,這位新皇帝無論面對什麽事都有他解決的辦法,不管局勢多麽惡劣,有多少人——不管這些人是宋朝人、契丹人、黨項人,給他出了多少難題,都從來沒有讓他真正的走投無路過。

所以眼前的這點小事,實在是不值一提。而且就從這時開始,人們就可以觀摩欣賞,趙光義是怎樣極為迅速而又有條不紊地把天下萬物都收入自己囊中的。

先安內。

首先是皇族,只見一連串金光閃閃的頭銜被趙光義扔了出去,落到他親愛的族人頭上。

封——先帝趙匡胤的皇後宋氏為開寶皇後;

封——原皇長子德昭為武功郡王,由興元尹、山南西道節度使、檢校太傅、同平章事,封為永興軍節度使、京兆尹兼侍中,位於宰相之上;

封——原皇次子德芳,由貴州防禦使升為山南西道節度使,同平章事;

封——皇弟趙廷美(先匡美,再光美,再廷美。為兩個哥哥避諱)由永興節度使兼侍中升為開封府尹兼中書令,封齊王,位於宰相之上。

並且由即時起,先帝趙匡胤的兒子和現齊王趙廷美的兒子,享受和現任皇帝趙光義的兒子們同等級待遇,並稱為皇子,三者的女兒們並稱為皇女,以示存亡一體,永無二心。

以上的條件怎麽樣?不管背後的那根大棒是否存在,達到了什麽級數,至少胡蘿蔔的噸位是夠了吧?平心而論,趙光義已經把能讓出去的都讓出去了,除了自己的皇位,連自己兒子的未來繼承權都沒有保留。而他也得到了他想要的東西——安靜。

在現存的史料中,查不到當年趙家內部有過任何的紛爭,尤其是最敏感的德昭、德芳、廷美三人。事實上,他們是空氣,徹底人間蒸發了,那一段的歷史中甚至沒有他們的任何出場白,或者哪怕一個現場動作。

下面輪到了諸位朝中高官,每人都有賞,悶聲發大財,就算是宰相這種沒法再升的職位,都可附加上一些額外好處。

原宰相薛居正加封左仆射,沈倫(原名沈義倫,避諱去義)加封右仆射;參知政事盧多遜升為中書侍郎、平章事;樞密使曹彬加同平章事;樞密副使楚昭輔為樞密使;潘美雖然不在家,也加封為宣徽南院使。其他的大小官員依次加官晉爵,嚴格做到人人有份,見者有份,就連大牢裏的犯人都不例外——大赦。哥兒幾個可以出去透口氣了。

忙完了這些,京城裏基本安定了,趙光義是不是可以松一口氣,進皇宮參觀一下自己的新家了呢?但是人們卻驚奇地發現,這人的表情還是那麽的奇特。想象一下,一張臉上既要保持住二十年如一日的優雅莊重,還要表現出發自內心的悲痛萬分、生不如死,一邊哭著一邊微笑,那是張什麽樣的臉?

仁德是那麽好修煉的嗎?劉備是那麽好當的嗎?

但這都是必需的,趙光義的局勢還遠遠沒有穩定,環顧當時,還有一樣東西是那時的他所搞不定的。

一股力量,它可怕並且敏感,在這樣的非常時期,只要有一個稍微異常的沖動就會把它突然點燃,而一旦它發作了,就會讓宋朝的天下瞬間四分五裂,無論誰都沒法收場!

是軍隊,此前完全聽命於趙匡胤本人,除了趙匡胤之外沒有任何人能調動一兵一卒的宋朝軍隊。

兩個月之前,宋朝征調了絕大多數的禁軍分五路進剿北漢,也就是說,在趙匡胤暴死,趙光義越侄登基時,開封都城內的軍力是空前薄弱空虛的。

這時就沒法不佩服或者羨慕趙光義了。說佩服,是說他眼光獨到,選擇了這樣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來做他生命中這件最重要的事;如果說羨慕,就是他的運氣實在是太好了,他哥哥暴死的時候,居然正是國都軍備空虛的時候,沒有幾個握刀的人能對他躍躍欲試。

這時分析一下趙光義的能力組成元素。他強在哪兒?弱在哪兒?

趙光義二十歲剛出頭時就當上了開封府尹,此後一直在首都行政部門裏主持重要工作,至今已經有近十六年之久。他官場經驗豐富,全國一盤棋,甚至比他哥哥都熟悉,是當時宋朝的第一號能吏。但可惜的是,他瘸腿。

軍、政不分家,他只有一手硬。

趙光義致命缺陷就在軍隊。他沒有資歷,更沒有軍功。而軍隊是個奇妙的世界,想在那裏稱王,你必須要有實打實的能耐,“錢壓奴婢手,藝蓋當行人”,是騾子是馬,你得拉出去遛遛!

偏偏趙光義是個鬥智不鬥力的人。

這怎麽辦呢?想想當時的宋朝北征部隊,以黨進為首,潘美、郭進、楊光義……個個都是桀驁不馴,滿手血腥的人,但那時每一個人都對趙光義非常的客氣,原因只有一個,他是趙匡胤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