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2章 世間安得兩全法,不負如來不負卿(第4/7頁)

吳司馬笑容無奈,“正是。”

“那還跟他們談什麽,直接踏平了就是。”吳都尉一揮手。

吳司馬搖搖頭,“不可。”

吳都尉嘿然,“這些年為了拆遷這事,你手上也不知沾了多少條人命,何時見你憐惜過這些人?”

吳司馬嘆息一聲,“河西之地不比草原,要長治久安,就得讓遊牧民族放棄遊牧,收其甲兵,發放農具,讓他們去種田——學院對河西農事已經改善了許多,朝廷在賦稅上又有照顧,務農足夠他們吃飽穿暖。遷他們到城裏定居,也是便於管制。這是國家大策,沒得商量,碰到冥頑不靈、武力抵抗的惡徒,自然要采取相應手段。但那也只針對首惡,何曾不問青紅皂白,縱兵踏平部落了?”

吳都尉撇撇嘴,“無趣。”

吳司馬笑了笑,“伍長故意這般言辭,不就是為了套我的話?我哪裏會輕易上當。”

言罷,策馬前行。

部落前,有兩幫人正在對峙,吵得不可開交,一方自然是部落裏的人,另一方則是前來辦理拆遷事宜的官吏。

騎隊還未走近,已有官吏聞訊趕來,向吳司馬稟報情況,“這些人頑固不化,死活不肯挪窩,我等都把嘴皮子磨爛了,他們也毫不動心,實在是可惡至極!”

吳司馬擺了擺手,沒有多言,讓吳都尉帶甲士遠遠呆著,他自己則帶著幾名官吏行向部落。

部落的人也注意到了吳司馬,尤其是吳都尉的兩隊甲士,這讓他們神色大變。連日來的對峙和不愉快經歷,讓他們也大體能夠意識到,事情已經到了非解決不可的地步,差別只在於按照哪種方式解決。

吳司馬下了馬,官吏們讓開一條道,他走到人群面前,看到了一些熟悉的面孔,而當中的一名女子,則是讓他微微怔了怔。

“好久不見。”他說。

出落得擔得起草原明珠之稱的女子,也是一愣。

“好久不見。”良久,她也說。

……

不久之後,兩人來到部落中央,進了一座帳篷。

吳生四下打量兩眼,微笑道:“這是你的帳篷?與先前那一個可是天壤之別。”

月朵給吳生端上冒著熱氣的奶茶,與他對案而坐,嫣然淺笑:“時過境遷,滄海桑田,哪有一成不變的事。難不成,你還想我住在那座漏風漏雨的小帳篷裏?”

“方才我注意看了,那座小帳篷已經不見蹤影。”吳生低頭飲了一口熱茶,雖然不可避免帶有一絲腥味,但稱得上味道甘醇,手上動作頓了頓,“你的官話說的很好。”

一雙會說話的水亮眸子落在吳生臉上,月朵的淺笑風情更甚,梨渦也更美,“河西早就是大唐的天下,不會說官話,如何能跟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她沒有再提那座小帳篷,似乎有意回避往日的落魄與齷齪。

吳生放下茶碗,好奇道:“你要跟哪些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

月朵輕攏鬢角發絲,一直沒有挪開的眼神倍顯撫媚,聲音也酥甜誘人,“比如說,跟你吳司馬。”

“既然說起這茬,那就好生說說。”月朵表現出來的美麗風情,無疑有萬千魅力,吳生不得不收斂心神,才能抵擋這種魅惑,“你們的酋長呢?”

“我就是酋長。”月朵眨了眨眼,又神秘又大氣。

“你是酋長?這怎麽可能。”吳生覺得對方是在開玩笑。

“我說過了,時過境遷,滄海桑田,沒有什麽事是一成不變的。”月朵收起眉眼,悠悠道。

吳生怔了怔,“巴布爾呢?”

“死了。”月朵淡淡道。

吳生沉默下來。

他意識到,五年過去了,很多東西都不一樣了。他不想問巴布爾是怎麽死的,更不想問月朵怎麽就成了酋長——至少有酋長之實,但他知道他犯了一個錯誤,一個軍事上的常識性錯誤——開戰之前,他沒有充分了解敵情。

對,眼前與月朵的這場座談,已經變成了一場戰爭。

因為她是這個部落的酋長。

吳生的沉默,讓月朵把握到了主動權,她開始提問:“這麽久不見,我還不知你近況如何呢,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應該娶妻生子了?妻子是誰,是你曾今提過的那個玉娘吧?”

“不是。”吳生心頭有些苦澀,他端起茶碗,又飲了一口奶茶,這回卻沒嘗到甚麽味道。

“怎麽會不是呢?不是她,那是誰?”月朵珍珠般的眸子裏充滿訝異。

“布政使的千金。”吳生低聲道。

“布政使的千金?”月朵張大了殷桃小嘴,隨即便是莞爾,聲音也帶上了幾分揶揄,“這倒也對,藥鋪東家的女兒,自然是比不上布政使千金的。”

吳生不想再談論這些問題,他正色看向月朵,這個讓他感到陌生的月朵,“部落一定要遷到城裏定居,並且棄牧務農,這是朝廷大策,沒得商量。如果你們有什麽要求,可以說來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