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4章 一日朔方一日戰,能得幾人見州城(十)(第2/2頁)

“直娘賊!”吳生眼睜睜看見這一幕,卻因為發現得不夠及時,無法阻止小校的殞命,他和身旁同袍一起沖出去,手中橫刀合著莫大的悲憤之情揮斬而出,誓要砍下定難軍士卒的腦袋。

那定難軍身後,又有同伴翻墻而入,此時吳生已經一刀斬至他面前,對方生了一張兇惡面孔,一雙野獸般的眼睛格外攝人心魄,卻是一個黨項人,此人來不及揮動鐵斧回档,身子卻已側翻出去,讓吳生這一刀落了空。

吳生怎會讓他走掉,連忙一步踏出,豎刀再斬,力求在對方起身的時候,讓對方去下地獄,悠忽間,那定難軍的鐵斧離開小校的脖頸,鮮血頓時飛噴而起,打濕了吳生的膝裙,吳生卻已顧不得這些。

只是他一刀還未斬下,身子就被女墻外躍入的定難軍,從側面一下給撲倒在地,這些黨項人作風彪悍,完全不在乎退路,或者說完全把退路交給了同伴,否則也不敢用這樣的舍身技,吳生眼前猛地一黑,就給撲倒在地,地上還有同袍溫熱的血灘,又滑又黏稠,吳生在倉促間一只手撐地,本想迅速反擊,也給滑倒,腦袋撞在堅硬的夯土上,嘭的一聲,讓他眼前二度一黑,毫厘之差謬以千裏,吳生心頭陡然一片絕望,這個空档足以讓對方砍殺自己,他回過頭,看到鐵斧的影像陡然放大,這讓他瞪大了雙眼,心裏閃過一個念頭:“狗日的黨項人!”

一聲大喝,吳生頓感身上一輕,卻是一名朔方軍士卒,將那定難軍給撲倒,讓對方從吳生身上離開,這朔方軍端得是勇猛善戰,撲倒對方的後,自家身子雖然在地上,橫刀卻已架在了對方咽喉前,想要劃開對方的喉嚨,然而定難軍的手臂擋在裏面,橫刀無法接觸到咽喉,雙方有一瞬間的僵持,電光火石間,吳生已經一股腦兒爬起,橫刀往定難軍胸腹用力一刺,就捅進了對方身體裏,用力一攪,再迅速拔出,頓時血濺三尺。

“大牛,後面!”吳生急忙一聲大喊,彎腰合身就朝同袍身後撲去,將一名剛躍進城墻的定難軍撞在女墻上,雙手夾在對方肩膀裏面,讓對方無法回手去威脅自身,他本想直接將對方撞下城頭,奈何對方避過了女墻凹處,兩人頓時在墻前貼身僵持、扭打,吳生中了對方一個膝撞,腹前一陣絞痛,卻死死不肯放手,那名被他喚作大牛的朔方軍是個機靈的,先前撲倒定難軍時,自己以身貼地,不僅給吳生創造了殺敵機會,也保全了自身,這下在吳生和對方僵持的一個呼吸間,已經起身,橫刀平斬而出,大吼一聲:“低頭!”

吳生腦袋本就有意識的低著,這下埋得更低了,饒是如此,也感到大牛的刀鋒貼著自家兜鍪掠過,下一瞬,一陣濕熱的鮮血噴灑出來,濺進了吳生的後頸,流進了後背,對方的力氣完全消失,他壓力全無,立即知道對方已經被大牛一刀劃開了咽喉,一把甩開對方的屍體,眼見身旁又是一名定難軍正要翻墻而入,連忙移過去,對方一刀砍來,他合身而進,腦袋直接撞在對方胸前,讓他的腦門上的傷口疼得鉆心,但這時也聞聽一聲慘叫,那定難軍已經給他撞落雲梯。

“閃開!”大牛一聲大吼,卻是已經搬起一塊大石頭,朝著雲梯就砸了下去,城墻外嘭的一聲,接連幾聲嚎叫響起,也不知定難軍傷了幾個,吳生閃開之後,見大牛還沒來得及回避,他心頭冒起一陣警兆,多日來的臨戰經驗讓他無暇多想,一腳就將對方踹開,緊隨其後,幾支利箭飛來,幾乎是貼著大牛的身體掠過。

作為尋常士卒,吳生、大牛或許有些武藝傍身,但也絕對不會超出軍中平均水平多少,他們無法像那些勇將猛將們一樣,一刀殺敵的同時還能讓自己不露出破綻,接連殺敵還能保全自身,他們要在戰場上活下來,就得依靠和同袍互幫互助,所謂情同手足的“情”,不僅是指感情,也是指情況——面對危險的情況時,他們就是彼此的手足,在冷兵器的戰爭中,軍中訓練可不僅是訓練個人技藝,更多的戰陣訓練,練得就是這種互相為手足的配合度、默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