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3章 臨壽春城啟大戰,登八公山論古今(二)(第2/3頁)

而後,李從璟將整頓吏治、官員撤換、推行新政之事,交給隨之同行的任圜等官員,便快馬加鞭直撲淮地。

因為唐軍進軍淮地實屬突然,吳國對此在戰略和戰術上都未有防備,而百戰軍將、卒皆精銳,遂能奇襲得手,順利渡過淮河,迫使吳軍只能退入城中踞城而守——但饒是如此,百戰軍也沒能一舉端掉壽春城。

由此觀之,大唐自今歲以來,整頓洛陽吏治、大造聲勢出兵楚地、推行新政於地方、平定山東藩鎮之亂,而後興兵南下直撲壽春,所有事件都不是獨立存在,而是串在一起的。

李嗣源、李從璟父子,謀劃與布局之深遠,可見一斑。

而貫穿整個布局的精髓,便是李從璟、李從榮兄弟相爭的假象,沒有這個令世人令吳國普遍接受的假象,就沒有吳國大膽西征,也就沒有如今大唐布局功成。

“從榮是我看著長大的,對他的秉性,我豈會不清楚。未從軍時,我與他朝夕相伴,我讀的聖賢書,也是他讀的聖賢書。”李從璟在小案後坐了許久,便又站起身來,臨山崖而遠望,“徐知誥並不清楚從榮之為人,卻斷然以為從榮必然‘為他所用’,豈不大錯?”

莫離在他身旁輕笑道:“真說起來,徐知誥並非沒有了解趙王,只不過他了解到的東西,都是殿下想讓他了解到的罷了。”

這話說的不錯。

李從璟南征北討,與各方諸侯生死較量,也不知用過了多少計謀,算計了多少人心,他既有此心性謀略,又豈會對身邊之人視而不見?

耶律倍與耶律德光、徐知誥與徐知詢的矛盾關系,都曾被李從璟利用過,即是如此,他當然要防備有朝一日,別人用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

若不能如此,他也就稱不上多智了。

更深一步說,雖然李從璟穿越到當世,因知這具身體的主人下場很慘,起初不過是想保全性命於亂世,但對李嗣源日後稱帝的事,他卻也知曉,既是如此,對李從榮、李從厚兄弟,他豈能不多加照看,有意培養他們的心性?

一個人之所以是他現在的模樣,是由他的成長閱歷所決定的,這個閱歷就包括親身經歷與所見所聞,在李從璟的有意熏陶和耳濡目染之下,可以說李從榮打小就有了兄親弟恭的性子。

這一點,從李從厚表現出來的性格就能看得出來。

至於徐知誥打聽到的李從榮,不過是李從璟有意制造的假象罷了。甚至可以說,從徐知誥開始打聽李從榮開始,他就落入了李從璟為他設計的圈套。

“徐知誥有今日之失,也不冤枉。凡事皆由因果,聞其果,知其因,便知那些讓人意外的結果,其實都是必然。”李從璟長舒了口氣,隨即笑了笑,“天下之大,人各不同,別人家要兄弟相殘我管不著,但在我們家,只有兄弟同心其利斷金!家不治,何以治天下?”

莫離笑道:“就是不知宋王得知此事後,會是何種反應,他那剛直的性子,之前可是把趙王恨慘了。”

“姑且莫說從厚,下回回洛陽時,永寧還指不定對我如何呢。”想到這裏,李從璟就有些發怵,“你是沒看到他揪著從榮耳朵進宮的樣子,分外嚇人。”

莫離笑而不語。

就在眾人山頂觀光的時候,楚地戰報送了過來。

覽罷戰報,李從璟笑道:“不負眾望,洞庭湖、朗州相繼大捷,楊吳損失慘重,已經退守益陽。”

莫離看過戰報後,目光悠遠道:“說起楚地戰爭,大唐之所以選擇在吳、楚相爭數月,且楚王已失王都與半壁河山的時候才南下,可是大有文章。”

李從璟冷哼一聲,“楚王名義上雖向大唐稱臣,實際上卻行割據之實,此事若是放在前些年,大唐姑且可以容忍,但時至今日,大唐國勢遠非昔日可比,可就斷難姑息。”

“馬殷病卒時,大唐剛定蜀地,國內又未整頓吏治,削平宵小,加之新政深化在即,不便多生事端,遂只能暫且安撫。而今大唐北弱契丹,內強州縣,諸事都在平穩向前,騰出了手來,自然要放眼天下大局。”

楚地戰爭打了小半年,大唐才決意入楚,可不是因為楚王的救援信。

大唐先前不入楚,也並非就是騰不出手來。

若是楚地完全,還都掌握在楚王手中,此時唐軍入楚,幫楚王守住了楚地,等到吳軍退卻,那楚地是誰的?

唐軍辛辛苦苦南下,損兵折將,豈能做這吃力不討好的事。為他人守家門,那唐軍成了甚麽?

便縱是事後楚王給予回報,那也不是大唐想要的。

大唐想要的,是將楚地收入囊中!

如今,楚地半壁山河都入了吳國之手,唐軍再將其打下來,可就是從吳國手中獲得,所屬關系立即就發生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