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5章 俯觀八百裏洞庭,回望三千裏山河(一)(第2/3頁)

徐知誥深知一個道理,湖北居東南之上遊,立足東南的政權,無不恃荊襄為上遊屏障,南北對峙之際,荊襄每為強藩巨鎮,以屏護上遊。自古未有失荊襄而能保有東南者。西晉滅孫吳、隋滅陳,局面均自荊襄上遊打開。

可以說,當今之吳國,雖是南方第一大國,據有東南富庶之地,萬千艘樓船,二十萬精甲,五百萬子民,非其他諸侯可以相比,但在與中原的軍事相爭中,處處皆在下風。

徐知誥遠望洞庭湖,“唐軍來勢洶洶,不可小覷,但我大吳,也未必就懼怕了他。無論李從榮選擇哪條路,本相豈能應對不來?”

周宗俯身稱是,宋齊丘神色緩和,“別忘了,邊鎬可是李從榮的軍師。”

徐知誥的神色不見深淺,微微頷首,“自北上以來,邊鎬一直做的不錯。”

宋齊丘終於露出一絲笑意,“邊鎬北上半載有余,如今李從榮與李從璟相爭之勢,可謂已是刀光劍影。無論李嗣源是想要平衡權術,以保證自己有生之年的權力不受到挑戰,還是因為他憐愛李從榮,亦或是他滿心以為他李氏一門就該人人皆英傑,人人大皆該爭於天下,如今李從榮勢力已成乃是不爭之事實。此番李從榮南下出征,而李從璟坐鎮洛陽,看似分工合理,但何嘗不是李從榮的大機會?”

徐知誥不置可否,涼風拂面,他道:“李從榮的羽翼,都是些貪官汙吏與藩鎮桀驁節使、將校,一時成勢,果真能長久?”

宋齊丘笑容更甚,“何須長久,只要夠用一時,如今李從璟整頓吏治,藩鎮自詡有李從榮可以依靠,焉能束手就擒?如今宣武軍、義成軍、天平軍、平盧軍一起動亂,幾乎亂了半壁河山,這不就是我等之機會?”

“讓李從璟勞勞神,把心思放在國內也好,免得他又打南方的歪主意。等我收拾了李從榮,也算幫了他一個忙,也不知他日後會不會謝我?”說到這裏,徐知誥笑了笑,竟是有些童心未泯的頑皮,旋即正色,“李從璟最近有何動靜?”

“沒見有格外動靜。”周宗搖搖頭,他遲疑片刻,神色有些黯然,“自打林司首在洛陽被俘,青衣衙門便遭受了軍情處猛烈攻擊,各方據點接連被拔出,我方人員傷亡慘重,如今別說對洛陽,便是河南之地,我青衣衙門都沒剩幾個人了。”

徐知誥低頭不語,眼神淩厲。

河南、洛陽畢竟是大唐腹心,青衣衙門深入敵境活動,一旦被軍情處發狠打擊,的確沒有辦法反抗,連抵擋都是奢望。

宋齊丘見徐知誥臉色不好看,嘆息道:“林司首的確莽撞了些,若非他擅闖演武院被抓,軍情處也不至於這般惱火,如此不計耗費對我青衣衙門下手。如今卻是連累的我等對李唐動靜,都不能及時知曉了。”

過了許久,徐知誥擺擺手,“林司首畢竟於國有功,此番是殉職而非履職有虧,不應苛責過甚。至於李唐,還是等他們先平定了國內之亂再說吧。眼下,你我招待好李從榮就是。”

……

李從榮又登上了樓船。

他似乎對樓船有一種特別的愛好。

這回他帶上了邊鎬。

兩人在三層樓船頂端的甲板上,眺望江景。

“先生今日見了江陵水師操練,以為如何?”李從榮長發飄舞,笑容滿面的問邊鎬。

邊鎬鄭重道:“旗鼓鮮明,進退有序,戰陣嫻熟,配合得當,將帥嚴明,士卒驍勇,的確是不可多得的精銳之師!”

李從榮哈哈大笑,顯得很是得意,就如江陵水師是他調教出來的一般,“我大唐將士,自然皆是天下至銳!”

笑罷,李從榮又問邊鎬,“先生打金陵來,可曾見過楊吳水師?江陵水師與楊吳水師相比,孰優孰劣?”

邊鎬沐浴著江風道:“楊吳水師,自稱當世第一,先前鎬也這般認為,不過如今見了馬將軍花費數年,精心編練的江陵水師,鎬的看法卻是有所改變。”

“哦?莫非江陵水師,已然勝過楊吳水師?”李從榮滿懷期待,又帶著一絲驕傲。

邊鎬呵呵笑道:“勝負難說,不過可以一戰,倒是毋庸置疑。”

李從榮大感失望,佛然不悅,見邊鎬始終沒有改口的意思,他冷哼道:“楊吳水師?天下第一?哼!孤可不信,偏居一隅,區區小國,百千艘小船,也敢自稱當世第一?真是不知天高地厚!”

邊鎬立馬勸道:“殿下此言,卻是有些自大了。”

李從榮雙目一瞪,心頭冒起一股邪火,不過他好歹忍下,而後冷冷道:“不瞞先生,此番入楚,孤王意欲順江東下,取道嶽州。”

他望著面前一望無際的大小樓船,冷笑道:“八百裏洞庭湖,正是天然戰場,孤王正好一舉滅了楊吳水師,讓他們再也無法從大江運輸糧草,屆時孤王與楚王合力,將楊吳軍隊滅於長沙,當不在話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