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誰為讀書人立心,誰向宣武軍告密(第3/4頁)

李從璟點點頭,“對地方州縣吏治的整頓,就從汴州開始,第一階段的重心,可放在汴州、滑州、鄆州、青州一線。”

李嗣源哂笑一聲,“除卻滑州義成軍,汴州宣武軍、鄆州天平軍、青州平盧軍,幾乎囊括了當今藩鎮中勢力最大、最有不該有心思的幾個,天下藩鎮,除卻邊鎮與河東、河中、保義之外,就數這幾個藩鎮的軍隊勢力較大,對削藩抵觸最狠。”

李從璟道:“箭射出頭鳥,擺平了這幾個藩鎮,新政才好推行。”

李嗣源對李從璟道:“朝中重臣、天下藩鎮、州縣官員,對新政有抵觸的,本身吏治一片混亂的,現在是最後也是最有可能鬧事的時候了,你要做好相應準備。如今不同以往,新政深化、吏治整頓,雖然需要朝廷以武力為後盾,但再也不是拉出一支軍隊,去血洗地方藩鎮就能解決問題的事情。事情依然腥風血雨,處理起來卻要細膩得多,你要多加留心。”

李從璟起身道:“陛下放心便是。”

……

李從璟與任圜結伴出殿,路上任圜嘆道:“削藩削藩,其實削的最重的,並不是節度使,而是藩鎮軍。節度使其實並不難處理,朝廷已經有打算,那些願意為國效忠的節度使,可以入朝拜將,視其才能在禁軍任職,便是才能差些的,朝廷也不介意虛封十六衛大將軍的頭銜,給他們一生富貴。但是藩鎮軍呢?藩鎮把持地方大權,不僅僅是藩鎮軍把控良田,家屬從中得利,凡是地方上能生財的門路,都在他們的手中,便是州縣官吏,也大多出自藩鎮軍,‘橫行鄉裏、魚肉百姓’這八個字,不難理解,但又何曾好理解了?其中的血與淚,看得見的有多少,看的清楚透徹的又有多少?朝廷能安置節度使,但是能安置成千上萬的藩鎮士卒與其家屬嗎?”

“無論朝廷給予何等待遇,只要是削藩,他們的利益就要受損,這是無法避免的,因此即便節度使不鬧騰,藩鎮士卒也要鬧騰,那些本不願鬧騰的節度使,被藩鎮士卒脅迫而鬧騰的,也不是一兩個。有人說,朝廷削藩,本可以令節度使帶藩鎮軍,進駐洛陽周邊,編為禁軍,如此一來阻力就要小得多。這是何其愚陋之言,且不說藩鎮士卒願不願離家為國而戰,那些驕兵悍將到了戰場上,又有多少能不惦記自家事,肯在戰場上舍身拼命的?”

任圜望著李從璟道:“在藩鎮整頓吏治,要對付的不僅是節度使,不僅是州縣官員,更是那些藩鎮軍,陛下又不許殿下帶大軍隨行,臣實為殿下擔憂。”

李從璟笑道:“時至今日,桀驁難馴的藩鎮大不如前,藩鎮內部的州縣官吏,也有很多是朝廷委派,並不如任公說得那般可怕,更何況忠心朝廷的藩鎮也不缺。吏治整頓是攜‘大勢’而行,藩鎮士卒縱有不滿,但真敢反抗朝廷的,也未必有多少。”

任圜憂心忡忡,“那也不容易啊!”

李從璟道:“若是容易,前人早就做了,何必等孤來做?”

任圜苦笑搖頭,不知該說什麽了。

……

李從璟的本意是先了結孫芳傳案,再去理會孔循,但就在孫芳傳案馬上就要塵埃落定,李從璟下令刑部、大理寺即將在洛陽抓人的時候,汴州傳來急報。

傳來急報的,是正在汴州一帶履職的軍情處統領趙象爻。

趙象爻將急報遞到軍情處,軍情處將密保呈送李從璟面前。

密保上說,汴州宣武軍士卒異動連連,孔循府上近來人來人往,其中頗有趙王的人,似在醞釀一場大風暴。

——趙象爻能得到這些情況,並非是軍情處時刻監視宣武軍、孔循。在李從璟對孔循還沒動手,甚至連準備都還沒開始做的時候,軍情處也不會有那麽多人手去密切監視宣武軍與孔循。

趙象爻得到消息,卻是因為汴州官吏,也就是汴州進奏官的同伴,察覺到了宣武軍、孔循近日的反常,懷疑進奏官向朝廷揭發孔循的消息已經走漏,孔循已經在作出相應應對布置,故而向其傳遞消息,請求朝廷速作決斷。傳遞消息的人路遇截殺,恰好被趙象爻撞見。

而此時,孫芳傳案牽扯到的一大批太原官員,正在押解洛陽的途中,不日即到汴州地界。

李從璟收到消息後,在宮中見了正面會李嗣源的李從榮一面。

李從璟、安重誨、李琪並及三司和二十名官員,為審理孫芳傳之案,在六部衙門旁找了幾間屋子,臨時搭建了辦公場所。等李從璟見完李從榮回到這裏的時候,已是臉色陰沉。

汴州進奏官向朝廷密報孔循不法之事,沒有多少人知曉,而如今李從璟還沒打算對孔循動手,孔循即已知道了消息,並且開始著手做應對準備,這事就極為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