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8章 誰為讀書人立心,誰向宣武軍告密(第2/4頁)

蘇禹珪站起身,雙手置於腹前,“禹珪不敢求天下讀書人都是好人,也不敢求天下官員都是好官,但肅清吏治,正如張兄所言,是砸人飯碗的事——其實說是搶人飯碗更妥帖一些。百官賴此而立功,立功而後受賞升遷,但若是果真人心不足之輩,覺得砸碎的多,而自個兒得到的少,不願將金山銀山分給天下人,而只想收入自家囊中,禹珪不才,願以律法為劍,與此輩殊死相搏,便縱血濺五步,哪怕屍首分離,也要問一問天下讀書人,二十年的聖賢書,是否都讀到茅廁裏去了!”

……

天成以來,朝廷大興貢舉,天成二年高中的士子中,原本以“二蘇”最有才學最為有名。數年以來,“二蘇”中的蘇逢吉活躍人前,善與人交,一張臉從未被人忘記,反而愈發深刻。而那位寡言少語的蘇禹珪,則漸漸被人遺忘,若非“律法十二章”橫空出世,只怕有人來有人走的朝堂,已不會再想起“二蘇”這個說法。

……

新政賞罰之事,在李從璟回洛陽之前,朝廷就已對相關官員考核的差不多,如今正在賞罰時候,許多官員都不免被調動,提拔的、貶謫的,不一而足,六部衙門每日都有許多官員往來。

李從璟來崇文殿跟李嗣源言說孫芳傳案最新進展的時候,碰巧任圜正跟李嗣源談及此番新政賞罰的一些棘手情況。

“在先前的巡查中,現居汴州的宣武軍節度使孔循,一直被視為推行新政得力的藩帥,但今日汴州進奏官卻派人悄悄遞回消息,言說孔循推行新政並不得當。具體情況都在奏章裏,請陛下觀之。”任圜遞上折子。

孔循此人,先前是朝中大員,在李嗣源即位之初,與安重誨交好,兩人曾擅權過一段時間,後來孔循算計安重誨,讓安重誨推了王貴妃的說媒,而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趙王李從榮,兩人隨即鬧翻,孔循也被外放汴州。

依照任圜的說法,孔循在新政大考中的評價應該不錯,但如今事情都要落下帷幕,卻有汴州官吏偷告上司的狀,而且還是進奏官——所謂進奏官,藩鎮留在洛陽方便朝廷與藩鎮交流的官員,一般都是節度使信任的人,先前蘇願就是西川進奏官。

趁著李嗣源看折子的時候,任圜與李從璟低聲交談,“孔循在汴州的官聲並不好,傳出過許多不法之事,一來因為孔循與趙王的關系,二來因為傳出來的事不太嚴重,朝廷一直只是斥責了事,並未真正查辦。若是汴州進奏官的話屬實,孔循在新政之事上欺上瞞下,此事便不好了結了。”

李從璟道:“天下官員,無非三種,一是貪官汙吏不能做實事的,一是能做事且官品良好的,但大多數還是第三種,即位於兩者之間的,這些人為官的舉措甚至是官品,都與朝廷風氣有關,朝廷政治清明,則此輩行良政於地方,若是朝廷政治昏暗,則此輩也魚肉鄉裏。新政大考,對官員是如何區分對待?”

任圜嘆息道:“推行新政得力且又品性良好的,只是很少一部分,如朱長志、趙鐘鳴、何晨光之輩,多的還是如今日之前孔循這樣的人,能推行新政,但官品也並非沒有瑕疵。對這些人的課考就比較難,要細分對待,具體到個人看瑕疵大小與推行新政的成績,兩者相比較,能用的仍舊用,但若是推行新政不甚得力且又官品有虧,則要罷黜甚至是治罪了。”

李嗣源放下奏章,冷哼一聲,“汴州進奏官遞來的證據,已經不容小覷,這孔循是第三種官員,已是沒多大可疑。”

他看向李從璟,“孫芳傳的案子,查得如何?”

李從璟遞上奏章,“牽扯出來的局面比預計嚴重得多,此人善於鉆營,在地方聚眾自重,在朝廷左右逢源,三省六部受波及的官員不少,也就是各寺各監沒多少牽扯。”

李嗣源看過奏章,沉吟道:“朝廷處理孫芳傳案,本就是借機拉開整頓吏治的序幕,若說先前新政大考,注重的是新政推行效果,那麽此番整頓吏治,就是對‘為官之道’四字的審評。新政大考的目的在於擢優汰劣,重用一批得力官員,是對天成新政的總結,那麽整頓吏治,就是為‘長興新政’清掃障礙,鋪平道路。新政大考時,大唐尚在征戰,動靜小,此番整頓吏治,四方太平,就該放手為之。”

放下奏章,李嗣源繼續道:“孫芳傳案,牽扯出來的官員,按律法悉數治罪,一個都不能姑息。依朕看,孔循案可以與孫芳傳案合並一處,借由孫芳傳案整治洛陽,借由孔循案將整頓吏治之事推向州縣,此事一並交由秦王處理。”

說到這,李嗣源氣勢嚴厲了幾分,“孫芳傳案結束,洛陽吏治的整頓卻不能結束,孔循之案,則是拉開整頓州縣吏治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