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一片肝膽誰人知,既入檀州勢如何?

檀、幽邊界某地。

炎夏將至未至,北地氣候還很涼爽,不比南方當下的細雨綿綿,幽雲之地雨水尚少。今日是難得的雨天,不過也是小雨罷了,細如魚線的雨絲從蒼穹飄落,編織出這一代的江山如畫。

雨水灑在趙武臉上,打落些許血跡。他從一條山間小道中沖出來,沖上官道,面色嚴峻,尚不及擦一把臉上的汗水,就因長久奔走和傷口崩裂流血過多導致的乏力,讓他腳下一軟,身子不由自主栽倒。

在他身子栽倒之際,一支不知來自何方的利箭,幾乎是貼著他的頭皮飛過。

趙武就地打滾,再站起身時,發現自己已是陷入重圍。他喘著粗氣,提刀站立,冷眼面對擋住他去路的十數人。因為脫力,他胸膛劇烈起伏,胸前殷紅的血跡,讓他看起來很是狼狽。

“真沒想到,在鎮軍之外,將軍竟然私下裏養了這麽多私軍,我隨將軍左右多年,竟然從未發現半分蛛絲馬跡!”趙武沉著臉,對眼前的人道。

“我父親的智慧,豈是你這種莽夫能夠理解的!”一位眼神中透露著陰狠、不屑之色的年輕人,收起手中的強弓,換了橫刀在手,看向全神戒備的趙武,眼中滿是嘲諷。“宋立放了你,你就當真以為你能走得掉?我父親要你的命,誰也救不了你,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行,何況還有耶律殿下相助!你拼命逃出來,又奔逃了這麽遠,除卻害死宋立之外,並不能改變什麽。宋立本是我父親看重的人,如今卻也因你而死,你說,你不死,是不是天理難容?”

“你們殺了宋隊正?!”趙武咬牙切齒,以刀指向年輕人,眼中的憤怒仿佛能燃燒山林,一字字的問。

趙三輕蔑一笑,道:“他不遵父親軍令,就該死!父親軍法,你難道不知?”

趙武緩緩搖頭,身軀不禁顫抖起來,他拼命控制住,擡頭望天,嘶吼一聲,“為何,為何?!”

趙三眼中的嘲諷之意更濃,他看趙武的神態就如同在戲弄一只螞蟻,“你知道了我們要投契丹,知道了耶律殿下已入檀州,更知道了他們要如何對付李從璟,此三者,你知任何一項,都得死!”

趙武仍舊是搖頭,蒼涼悲戚,“某非是問此,而是問你,趙三,身為大唐軍人,身為幽雲子民,你何以能不顧國家大義,不顧邊民與契丹深仇,不做漢人,甘願賣國求榮,去做契丹人的狗?!你們如此作為,就不怕軍帥一旦知曉,將你們全部繩之以法?”

此言讓趙三大怒,他臉上泛起不正常的潮紅,目光中的陰狠之色更甚,“軍帥?李從璟算什麽,他現在在幽州享受權力尚且來不及,哪裏有暇來顧及我們這個小地方?”又冷笑道:“趙武,本公子本欲多留你活兩刻,好讓知道自己有多麽愚蠢,但既然你如此執意求死,我便成全你!”說完,就想親自動手,但見趙武腰杆挺直,手中的橫刀握得穩如泰山,尚有一戰之力,又想起對方的悍勇,不由得有些忌憚,遂伸出手指指向趙武,招呼左右,“上,給我亂刀剁成碎肉!”

他身周的隨從一擁而上,向趙武撲過去。

“某一介匹夫,死不足惜,但軍帥英武,如爾等這般賣國賊,來日必死於軍帥之手!”

“今日好叫你知曉,何為識時務者為俊傑,在力量面前,國家大義、血海深仇都不值一提,因為你根本沒那個命,去將這些東西握在手裏!”趙三冷笑不叠,“趙武你也是性賤,李從璟有什麽好,他曾今那般羞辱你,您竟還對他抱有如此厚望?他若真能,你讓他現在就來,本公子願意奉上肩膀上這顆腦袋!”

趙武卻是無暇回答他了,他忙於應對身前的敵人。

沖上去圍殺趙武的人還只邁出幾步,忽然有人從後方急速奔跑過來,慌忙在趙三面前停下,指著身後,神色驚恐道:“公……公子,有、有人!”

趙三十分不快,“有人又如何?本公子不是吩咐過你們,但凡有人敢打擾我等辦事,殺之便是!”

“不、不是……”或是因為情緒激動,來人口齒不清。

“不是什麽?”趙三皺眉,不耐煩道。

“他們,他們在殺我們的人,我們擋、擋不住了!”來人終於將要說的話說出了口。

“你說什麽?”趙三一把揪起那人衣領,將他提了起來,怒罵道:“你他娘的瘋了吧?我……”

話未說完,已聞身後異動。轉身去看,立即呆在那裏。手中一松,來匯報的人掉落在地上,他也不曾察覺。

數不清的騎士,如同狼群一般,蜂擁而至。

凡是擋在他們前面的人,那些趙天河花費無數心思培養出來的私軍,猶如稻草人一般,被系數順手斬殺,一個接一個倒下。

其人也眾,其行也利,勢如天神,不可阻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