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惜惜嫁魯王(第2/6頁)

等惜惜跑去叫冒辟疆來時,董小宛已經自去取來幾套冒公子的厚實棉襖讓魯王換上了,他覺得暖和起來,能夠細細地品一杯茶也令他幸福,畢竟連續幾個月來他都處在動蕩之中,若無楊昆舍命相隨,他不知死在何處呢。水繪園讓他有回家的感覺。

冒辟疆見過魯王和楊昆。他對困擾自己命運的玄想有了一個合適的解釋,也就是說南京越獄的種種巧合都是天意,目的就是讓自己來輔佐魯王。他對魯王極具好感,他深信正是命中注定自己要遭逢貴人,所以才能夠神奇地逢兇化吉。董小宛自去準備酒菜,叫惜惜一道道地奉上桌來。

杯盞之間,酒酣耳熱,眾人話題自然就扯到國事之上。冒辟疆問道:“殿下打算怎樣才展宏圖?從何處開始?”

魯王道:“從此處開始如何?”

“如此,則臣萬分榮幸。”冒辟疆道:“恕臣直言,今清人席卷魯豫之地,無險可守,無退路可言,所以殿下於此實不宜久居,非臣有意推諉勤王之責,望殿下三思。”

魯王和楊昆相視一笑。楊昆道:“冒公子所言極是。現在殿下權寄貴處,待各方聯絡就緒,方才待機舉事。”

冒辟疆道:“如此說來,楊將軍早有安排了。”

“殿下意欲守通州,糾集兵力,以楊州為中心形成互相呼應之勢。戰則戰之,不可戰則揚帆入海,清人無可奈何也,冒公子以為如何。”

“臣以為還不是萬全之策。試想清人之中多有智謀之士,特別是那個寧方我乃天下奇才,他不可能想不到分而擊之的戰術。若有一支清兵斬斷退路,則入海不成,大家入布袋也。”

“孤所慮也在此。”

“楊將軍多日奔走,不知兵力集結如何?”

“楊某無能。兵不多,將也少。只蘇州約二萬余人,實不能禦強敵。”

“另外有打算嗎?”

“只有一個。紹興府有我舊部,我想招之以輔殿下。”

“好極了。紹興地處江南,又近大海,且兵力充足。一旦清人南下,必血戰揚州。如此緩沖一下,紹興得以喘息,待攻到紹興已是強弩之末,王師可以一戰。戰而不利,再入海盤踞舟山、廈門,再謀襲殺。如此可定江南。江南一定,與湖廣闖賊殘部及獻賊舊部呈犄角之勢,抗擊清兵,則天下又成三足鼎立之勢。久之,或可謀復國大業。”

“哈哈哈,生子當如孫仲謀。”魯王說道。

“楊某乃一介武夫,智謀之慮實不足用。冒公子能否推賢能之士為殿下籌謀?”

冒辟疆拍掌道:“哎,只顧吃酒閑話,忘了一人。此人姓李名元旦,智勇雙全,可以輔佐殿下。”他扭頭叫惜惜:“快請李公子。”

魯王一見李元旦便認定他是一條好漢。又添杯盞,說話之中,魯王對李元旦的才智更加深了信心。問他願否同行效力。李元旦慷慨激昂道:“願效犬馬之力,任憑驅使。”眾人飲至深夜方散。

第二天,冒老爺一早就到了水繪園,魯王還沒起床,他就站在雪地中恭敬地守候。雪已停了,看來又是個大晴天。待魯王、楊昆和他相見之後,他將自己的四名丫環叫到魯王身邊,命她們用心服侍。然後告退,臨出門時輕聲對冒辟疆道:“吾兒,天賜良機。”

眼見魯王在冒府已經習慣,且是個比較安全的藏身地,楊昆便放了心,於是告別魯王,要去紹興拉攏張名振。冒辟疆道:“楊兄何故如此匆匆,鞍馬勞頓,何不多歇幾日。”

“國事為重,吾輩怎敢貪圖安逸。”

李元旦道:“楊將軍先天下之憂而憂,令人欽佩,令人欽佩。”

冒辟疆送楊昆出城,方知他還帶來了二十員心腹,他們在城外雪地上駐紮了一夜。冒辟疆慌忙將將士們帶到城外本家地面上的幾家大戶人家安置妥當。楊昆打馬奔紹興而去。

冒老爺常常來給魯王請安,他久居官場,早就練成了察顏觀色的職業習慣。魯王的寂寞逃不過他的眼睛。雖然冒辟疆和李元旦整天陪著他品梅、論詩、作畫、飲酒、下棋、聊天、踏雪,或觀注時局,或指點江山,依舊無法讓他不在夜深人靜時倍感孤清。冒老爺想出一個極好的點子,將冒府上上下下幾十名丫環編成舞隊,由董小宛執鞭訓練,竟然勉勉強強湊成一個戲班子,可以演幾段戲。於是,夜中的水繪園便傳來笙歌燕舞聲。如臯城裏的有識之士便深深嘆息:“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後庭花。”都認為好端端的江左名士冒辟疆已毀在董小宛這個秦淮妓女手中了。人們並不知道魯王在此,連冒府那些丫環都不知道,因為在人前,眾人都叫魯王為楊先生。

也難怪有識之士捶胸頓足,時局確實越來越危險。就在前兩天,離如臯以北約二百裏處曾出現一股清兵遊騎,有大膽的鄉民躲在樹林裏數了數,說有三十四騎。他們就像從地底冒出來似的,站在一處斜坡上指指點點。正在田地中勞作的農人,慌亂間扔了鋤頭、耕牛、犁鏵等什物和牲口,抱著孩子,拖著老婆就沖樹林裏跑。為首那個清兵哨總用鞭子指著逃命的無數村民道:“瞧瞧吧!那些漢人。”清兵們哈哈大笑,笑聲傳出去很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