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蘇州狐狸精(第2/8頁)

“明天去媚香樓求李香君幫忙引見一下,說不定公子和董小宛還有什麽奇妙緣份呢。”

茗煙說道。冒辟疆不置可否,用扇頭打了一下書僮的腦袋,“去端杯茶來,少貧嘴。”

晨光初露,冒辟疆起了床,在門庭的台階上舒舒服服伸了個懶腰,連日來的疲倦便被拋到空中去了。他渾身爽快,晨風吹在身上冰涼冰涼地令人舒暢。

大夢誰先覺,平生我自知。冒辟疆獨自在桃花下踱了幾圈。他自己也不明白今天起這麽早做什麽,他發覺昨夜的春風吹落了許多花瓣,地上有星星點點的落紅。

冒辟疆讀了大半本劉伯溫的《郁離子集》。已經日上三竿了,茗煙才在床上睜開眼睛,看見床上已沒了公子身影,慌忙爬起來,胡亂穿戴一番。他記得大前年應考,冒公子就是這樣悄悄撇下他,和侯朝宗一起去找女人,結果使他錯失了侯朝宗愛上李香君的風流場面,要不然他和別人吹段佳話時就會有身臨其境的見證人的感覺。他跑出門來,看見公子好端端坐在桃花下看書,這才放了心,重新將腰帶認認真真紮了一遍。陳定生也在這時懶散地起了床。

眾人都吃了一碗荷葉蛋,又喝了一碗香茶,然後一抹嘴。

早餐下了肚子就被忘在腦後了。冒辟疆打起精神,今天去媚香樓也許有一件風流事要做呢!

待到響午,估計秦淮河已活躍了。冒辟疆和陳定生便朝媚香樓而去。

到了媚香樓,方密之早就坐在樓廳中喝了三碗茶。陳定生問:“侯朝宗還在被窩裏貪戀春色嗎?”方密之嚕嚕嘴,陳定生回頭一看,侯朝宗和李香君正笑吟吟站在身後。李香君見大家都到齊了,便招呼翠翠和小紅擺開桌面,幾碟小菜也端了上來。

眾人圍著桌子坐下,按老規矩先幹了一杯,方密之朝李香君擠擠眼,然後朝冒辟疆說道:“冒公子有兩年沒到秦淮河走動了吧?”

冒辟疆說道:“我一到秦淮河上走動,每次都碰到一樁風流佳話,大前年眼見著侯公子和香君情投意合,再往前兩年則看到楊龍友娶了馬婉容。不知今年哪位公子又要攜上一位才貌雙全的佳麗呢。”李香君聽他說自己和侯朝宗,便笑著說:“聽說有彩眉的人可以給別人帶來好運。冒公子,是不是生有幾根彩眉?”

陳定生一邊就揪住冒辟疆,一邊就仔細察看他的眉毛,然後嘆口氣說:“一根彩眉都沒有,看來你不會給我帶來運氣了。”

方密之道:“這回他是給自己帶來運氣了。”

李香君會意道:“這兩年秦淮河又出了幾個名角兒,冒公子可得抽時間去會一會。”

侯朝宗笑著對冒辟疆說:“秦淮河上的姑娘其實就那麽回事,老一輩中我只看得起李香君,而新秀之中我也只看得起一個。”

“哪一個?”陳定生問:李香君說道:“這一個美得像淩波仙子。你去問一問,這金陵留都有幾個不知道她的人。”

方密之道:“這麽一位妙人兒,我想她眼光很高,非冒公子這樣的風流倜儻,她可能就看不上眼嘍。”

冒辟疆聽幾人話語之中分明有撮合之意,心想:究意是怎樣一個美人?侯朝宗歷來眼睛挑剔,他都看得起,大概不會錯吧,便道:“各位別打啞迷了,我雖兩年未到秦淮河,可秦淮河的傳說卻偶而入耳幾件,也略知一二,我想你們說這位姑娘我也應該聽說過她的芳名,否則就肯定不是一流人物。”

李香君道:“我們說的是董小宛。”

冒辟疆笑道:“果然是我聽說過的。”

李香君說道:“趁早去瞧瞧,免得你覺得名不符實,現在就去。我看如果你和她談得攏,就請她到媚香樓來聚一聚,怎麽樣?”

方密之自告奮勇要帶他到釣魚巷。

蘇州。春日的一個下午。

一艘烏篷船徐徐降下了破舊的帆。幾條漢子用勁撐著長長的竹竿,臂上的肌肉鼓得快脹破了似的。船借著撐力,剖開水面,船頭在岸上撞得哢嚓一聲,岸上兩個人用力系住船頭的纜繩。船總算停穩了。

董小宛從艙中鉆出來,立即看到幾十個船夫驚艷的目光,碼頭上的嘈雜聲也平息下來。

隨後惜惜和大腳單媽扶著暈船的陳大娘也鉆出艙來。董小宛給了船夫賞錢。四個女人便如宿醉未醒一般相互挽扶著爬上了高高的的大堤,分乘兩乘轎子直奔三茅閣巷。

進了巷子,陳大娘卻記不清究竟哪個院子是沙玉芳的寓所,偏偏巷子裏又沒人走動,四個女人便照直往裏走,希望碰上一個人打聽一下。正走之間,忽見左手一扇院門開處,一個女人退著出來,雙手將院門扯擾。惜惜忙上前問道:“大娘,請問沙玉芳家……”話未問完,那人猛轉身過來,惜惜唬得話都說不出來,那女人轉身太快,把她嚇著了。這女人剛好和陳大娘照了個面,兩人同時叫出聲,原來這個女人正是沙玉芳。她有個女兒沙九畹和董小宛同齡,此刻在家中應客,因地方太小,沙玉芳便準備出門避一避,不料一出門就撞上陳大娘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