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復社四大公子(第2/9頁)

冒辟疆帶著茗煙住進成賢街蓮花轎的陳定生家。老朋友兩年不見,自然有說不完的話,直談到三更鼓罷,方才想起一路疲憊,便罷了談興,倒頭睡去。

第二天,冒辟疆睡過頭,比平時晚起來兩個時辰。剛洗漱完,侯朝宗、方密之便跨進門來。四人笑談一陣,便各自拿書本研讀。明天就要開考了,也許今科就考上了,中個副榜什麽的也了卻一樁心願。

下午,四人到了貢院街,依次辦了應考手續。陳定生花二兩銀子從一位差役處探得一條壞消息:今科主考官是專和復社作對的揚州郭亮夫。“呸!這個狗官!”四人心裏都有數:

今科又沒指望了。

方密之道:“反正事已如此,入了考場,咱們就把國事評它個夠。咱們四人也別回家復習什麽課了,就撿一家便宜館子喝它個一醉方休。”

四人隨便入了一家酒店,點了幾道小菜,拔了酒蓋子,大碗喝起酒來。媽的,陳定生想,做強盜也很過癮嘛,看上什麽女人可以去搶來,平日裏只管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幾巡酒後,侯朝宗先告辭而去,他心裏惦著李香君。眾人也不阻擋由他去了。這場酒下來,把個方密之喝得爛醉如泥。三人相互扶著沿著空蕩蕩的長街走去,一路上大聲嚷著些莫明其妙的歌謠,惹得臨街有個大戶家的婦人,裸著半個身子伸出頭來罵道:“臭文人,年年科舉都是這樣煩死老娘。”

第二天一大早,侯朝宗、冒辟疆、陳定生、方密之四人帶上必須品就一頭紮進了考場。

閑著沒事,董小宛便在院子裏踢毽子玩。那雞毛紮的毽子像小鳥一樣在她身邊跳來跳去,惜惜在旁邊佩服得五體投地。

院門忽然有人推開一條縫,一個女孩伸進頭來,朝惜惜詭秘地眨眼睛。董小宛眼角的余光瞥見是李香君的侍兒翠翠,假裝沒看見,用勁將毽子踢向院門。毽子在院門上彈了一下,剛好掉在翠翠面前。翠翠擠進門來,拾起毽子,笑嘻嘻叫了聲:“小宛姐姐。”

董小宛瞪了她一眼,問道:“鬼頭鬼腦地做啥?又瞞著香君姐姐偷偷跑出來玩?”

“才不呢!別說香君姐姐了,她這幾天有侯朝宗作伴,根本就把我忘了。有事時才想到我。”

“這麽說,你是有事才到這兒的。有啥事?”

“其實也沒什麽事。香君姐姐讓我來告訴你,如臯冒公子昨天就到了,說是他們考完了,就讓侯朝宗陪他來見你。”

“就這事?”董小宛聽說冒辟疆已到了,看來見上一面不成問題,如果真是他們說的那種風流人物就好了。心裏覺得高興,臉上卻不改色對翠翠說道:“回去告訴香君姐姐,說我知道這事了。”

翠翠本想趁董小宛歡天喜地時多討幾塊香酥糕吃,這時見小宛姐姐沒什麽反映,便非常失望,和惜惜扭打幾下就自回了媚香樓。

董小宛剛想上樓。董旻就拖著一根青悠悠的竹子,哼著《清平樂》調子走進院門。恰好陳大娘上了茅廁,正一邊紮褲帶一邊走出來,看見董旻,劈頭就問:“老家夥,你拖根嫩竹子回來幹啥?”

“嘿嘿,開春了,”董旻道,“給我寶貝女紮個風箏玩玩。”

董小宛一聽放風箏,高興得跳了起來。父女倆就在院子裏將竹子剖開,取最直之處取了幾條竹片,用刀子細細削薄。

惜惜趁這時間跑去買來了薄的皮紙。

紮著風箏,小宛想起大前年春天,她和惜惜在秦淮河放風箏的情形:那只風箏怎麽也飛不起來,惜惜就拽著線往前跑,那風箏貼在地上像一只搖著尾巴的小狗追惜惜,逗得董小宛哈哈大笑。惜惜聽到笑聲,回頭來看,不料腳絆上一塊石頭,摔個狗啃泥,額上起了個大包。那個包害得惜惜八天沒敢出門。女人都是一個樣子,臉上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總覺像天塌一樣嚴重。董小宛想到這裏,便伸手去摸了摸惜惜的額角。惜惜很敏感地意識到小宛姐姐是在摸前年那個包,便嚕著嘴,將她的手打到一邊去。

風箏紮好了,董旻先拿到釣魚巷裏試著跑了兩圈,和前年那只風箏一樣,這只風箏一樣地飛不起來,而且也像狗似地追著董旻,惹得董小宛和惜惜依著門哈哈大笑。董旻跑得氣喘噓噓,氣得把風箏一扔。他走進院門關門時,看見幾個鄰居的孩子為爭那只風箏正在扭打,氣乎乎的臉上忽然一樂:這些傻孫子,就算爭到那風箏還不是早撕破了!

傍晚,多寶齋的穆老板差人來報信,說有幾件上好的畫問董小宛買不買。董小宛早就想買幾幅稱心的古畫來裝點房間,便答應明天就去看畫。

第二天。小宛和惜惜先上了媚香樓。

看到李香君,董小宛就覺得有些異樣,香君姐姐老是用衣袖捂住下巴。董小宛關心地問道:“香君姐姐,你怎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