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漢匈戰爭的“副作用”鼠疫(第2/2頁)

伴隨瘟疫而起的,是社會矛盾的激化,無數百姓的家破人亡,然後是民亂,暴動,極左時代管這些統統叫“農民起義”,然而這種自己人殺自己人的運動,不是進步,是悲劇。

最直接告訴我們悲劇的,是中國的人口數字,漢匈戰爭開始前,中國的人口到達了歷史的最高頂點6000萬人,然而到漢武帝過世前,天下卻已“戶口減半”,除去戰爭中直接戰死的軍人,這場細菌戰使中國在30年間喪失的人口,仍然高達千萬之巨,穿過麻木的史冊,延綿至今,仍然足夠駭人聽聞。

然後就是漢武帝去世,去世前發《輪台詔》,減輕民眾負擔,停止對匈奴的戰爭。之後,就是昭君出塞,漢匈通好,再之後東漢建立,匈奴西逃,邊關烽火暫息。

然而瘟疫,還是瘟疫,如一只睡睡醒醒的怪獸,不眠不休,依舊折磨著中華大地。

傷寒病的特點,就是爆發的周期性,每隔50年左右,就要持續性的爆發,更可怕的是,每次爆發,都要產生新的病變,這周期性的折騰,從漢開始到南北朝,百年間始終未停。一個很觸目驚心的數字就是中國的人口,直到600多年後的隋文帝時代,才恢復到6000萬人,勉強達到了文景盛世時代的數字,這600年間,除去戰亂,就是瘟疫的肆虐。與瘟疫相關的,就是暴亂、殺戮,宗教如雨後春筍一般的傳播。

××地大疫,簡單的幾個字,今天很少有人想到,這是歷史對我們這個民族的一場考驗,恰如幾百年之後,相同的瘟疫殺死了歐洲四分之三的人口一樣,在那600年間,它也在折磨著我們。

可是我們終於經受住了這個折磨,當許多拜服在神靈面前的老百姓們企圖從神靈那裏獲得幫助的時候,也有一些不相信命運的人,他們只相信,一定能夠找到化解這場災難的鑰匙。

鑰匙找到了,只有一個字:治!

在這場災難面前,中華民族的智慧再次啟動,許多聰明人,在無數次與死神擦肩而過的體驗中,在不死不休的求索裏,找到了戰勝傷寒的辦法,留下了一批又一批光輝的巨著。他們的貢獻,今天還在余蔭著我們。

比如東漢的名醫張仲景,在他的記錄中,他的家族有三分之二的人感染了瘟疫,而傷寒病患者,更是高達其中的百分之七十,一句“家家有僵死之痛,戶戶有哀號之聲”,掩卷追思,至今讓人淚滿衣襟。

但是他沒有信命,沒有像大多數的恐懼者一樣匍匐在神靈的腳下,他開始了漫長的求索之路,遍訪名醫,親身體驗,在經過了無數次臨床實踐後,一部《傷寒雜病論》橫空出世,這是中醫歷史上第一部記載最為全面,方法最為實際的中醫論著,是人類戰勝傷寒的第一把鑰匙。

然後就有了五石散、寒食散等中藥的問世,有名的無名的醫生,用相同的孜孜不倦的心,倔強地挑戰絕症的勇氣,實踐著“醫者父母心”的本分。吃了五石散的貴族們,寬衣大袖,輕飄飄的清談著生死玄學,吃了五石散的軍官們,血脈噴張,攻城拔寨,建立著赫赫功業,吃了五石散的梁武帝,拜服在高高的佛像下,感謝神靈保佑他身體健康,他不知道,保佑他的不是頭頂那尊麻木的雕塑,而是身後無數身份卑微、默默無聞的人。

醫生在封建社會裏不是好工作,上不得大雅之堂。那些年,劉關張的大刀長矛舞得歡,謝安陶淵明的魏晉風度過得悠然悠然,無數有名的無名的醫生,卻成為那個時代沉默的戰士,厚重的,托起城頭變幻大王旗的歷史。

感謝他們吧,正因為有了他們,已是廢墟的定襄城,才未成為一座枯城。醫者父母心,這話放在今天或許是說教,在那個年頭,那些有名的無名的醫生,確實是一個民族的再生父母。

我們已然不可考那些先驅的姓名,留給史冊的只有刮骨療毒的華佗,在衙門坐堂當大夫的張仲景,他們是那些先驅者的縮影。

定襄的古城依然破敗,然而個人認為,應該在那個古城上,為這些醫生立一排塑像,那是我們這個民族苦難的見證,是我們曾經的不屈與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