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大戰余波(一)

儲秀宮,正殿。

鹹豐皇帝已經和杏貞連著下了好幾天圍棋了。自從長毛逆賊水陸兩軍圍困了武漢三鎮,片紙也沒有飛出武昌城,左近府縣的奏報遮遮掩掩不清不楚的,雲山霧罩謹慎無比的用詞,讓看奏章的鹹豐皇帝氣惱的掀棋盤的心思都有了。

杏貞喝了一口槐花蜜紅棗茶,小心的撇了一眼正在無神的眼睛盯著棋盤上廝殺正烈的鹹豐皇帝,一手拈著一枚白子遲遲不肯落下,神情恍惚似乎在思索著下一步這個死局該要怎麽走。

杏貞嘆了一口氣,前頭在禦花園遛彎看花,偶遇了麗貴人和婉常在,兩個人雖然對著自己行禮如儀,但是臉上話裏藏不住是就是一股子酸味,對著自己這麽多日獨占後宮雨露恩澤有了些許不滿了,雖然自己不怕這些女人們的明槍暗箭,但是自己的精力要放在外頭的大事兒上,怎麽有那個閑空和後宮裏一群無聊地發慌的女人們搞什麽宮鬥,這完全不符合自己穿越過來的主線,宮鬥小鬧鬧調節下國家大事的緊張之余是可以的,要是一天到晚想著爭寵稱霸六宮的事兒,這也著實無聊了些,還好自己已經叫了麗貴人過來,免得被宮裏的嬪妃們都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就在杏貞想著這事的時候,唐五福踮著腳走了進來,悄聲的稟告:“麗貴人來了,在外頭求見。”

鹹豐皇帝丟下了那手裏舉棋不定的白子,趁勢從中盤絞殺中抽身而退,杏貞暗暗噓了一口氣:等下免得皇帝又耍賴皮抹了棋盤,鹹豐皇帝皺著眉頭開口問道:“朕沒宣召她來,她來做什麽?”

“是臣妾請麗貴人過來的,想著皇上憂心著武昌的事兒。”杏貞看到鹹豐皇帝額頭的青筋劇烈地抖了一下,就當做不知道,繼續說道,“我呀,想著一人技窮,兩人技長,叫上了麗貴人給皇上唱個曲兒啊什麽的,讓皇上解解悶。”

鹹豐皇帝這才擺擺手,讓唐五福把麗貴人召進來,又和蘭嬪道:“唱曲子何須要找麗貴人,這東西六宮,依朕看,沒人比得過蘭兒你了。”

“臣妾那只是鄉野小調,比不上麗貴人的宮廷雅韻。”杏貞起了身子,看到麗貴人進來對著皇帝和自己施了禮,也回了一個禮,等著唐五福給麗貴人搬來一個圓錦墩,麗貴人款款坐下,才坐回到炕上去。

麗貴人穿著一水的玫紫色滾毛邊旗袍,上身罩著一件明黃色的猴猩猩呢褂子,頭戴珠翠,眼眸如秋水,遠山含黛,白膩的皮膚被殿中的暖氣一熏,泛出了滿臉桃花,麗貴人先是感激地看了一眼蘭嬪,看見杏貞一臉帶笑並用鼓勵的眼神看著自己之後,才轉向鹹豐皇帝那邊,含笑說道:“臣妾的曲子自然是比不上蘭嬪姐姐的歌聲美妙絕倫,不過呢,皇上您沒聽過臣妾唱曲子,倒是可以聽個新鮮。”

鹹豐皇帝看到麗貴人打扮的如此嬌艷動人,心裏一動,接過安茜在邊上遞上來的大紅袍,開口笑道:“那麗貴人你唱一個給朕和蘭兒聽聽。”

麗貴人款款站了起來,亭亭玉立地叉著手,清了下嗓子,昂首唱了一首《賞花時》:

“翠鳳毛翎紮帚叉,閑踏天門掃落花。您看那風起玉塵沙。猛可的那一層雲下,抵多少門外即天涯。您再休要劍斬黃龍一線兒差,再休向東老貧窮賣酒家。您與俺眼向雲霞。洞賓呵,您得了人可便早些兒回話;若遲呵,錯教人留恨碧桃花。”

歌聲婉轉,宛如細絲般的把心肝都繞緊了。

鹹豐皇帝歪在大紅錦緞的靠墊上,手拍著大腿,打著拍子,贊許地看著麗貴人點著頭,杏貞也津津有味地欣賞著麗貴人的表演,心想這後宮裏誰都有一手啊,麗貴人不僅僅是容貌靚麗,歌喉也是堪稱天籟,這《賞花時》自個以前只在《紅樓夢》看到芳官唱過,之前只見到文字,這次聽到真人演唱,不由撫掌暗嘆,真乃余音繞梁三日不絕也。

麗貴人堪堪一首《賞花時》唱完,吐著丁香舌頭笑吟吟地看著鹹豐皇帝,鹹豐皇帝被麗貴人的嬌俏可愛勾住了,拍著手笑道:“唱的不錯,來,到炕上來,靠著朕身邊坐著,地上冷,小心著涼。”轉頭又和杏貞調笑了起來,“蘭兒,你看把你比下去了吧?”

杏貞不以為忤地笑了起來,“本來呢,臣妾對著自己的嗓子是覺得還挺自信的,今個聽了麗貴人的歌喉,真乃一曲菱歌敵萬金也!我呀,這地上要是有個老鼠窩兒,立馬就刺溜一聲,鉆進了去,再不出來了!”

鹹豐皇帝哈哈大笑,麗貴人拿著手絹捂住嘴笑著,又趁勢跌進了皇帝的懷裏,兩個滾做了一堆,杏貞雖然滿臉含笑,心裏卻是默默地翻了一個大白眼,在我這裏就開始滾床單了,就不能忍著回去滾?這兩個不知羞恥的人……

室內溫暖如春,鹹豐皇帝看著室內的溶溶春色,懷中摟著嬌俏可愛的麗貴人,對面坐著大方爽朗的蘭嬪,心中大為暢快,開口笑道:“這日子要是每天都這樣過,沒有外頭的煩心事,那該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