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3/5頁)

“呃!這,怕緹縈辦不了。”

“所以要靠你。出警入蹕,千乘萬騎;一個弱女子的鳴冤,皇帝是聽不到的。”

“正是這話。”

“只有一個辦法,要讓車駕停下來,這時候緹縈才有機會上書。你的任務,就是如何讓車駕停下來。這好像很難,是不是?其實不難,只看你肯不肯犧牲?”

“當然!”朱文挺一挺胸,毫不遲疑地說:“但能救得家師,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這就行了!”邵哲欣慰而欽佩地說,“我知道你是個血性男兒,為報師恩,一定不避艱險;否則,我也不必劃此一策。”

邵哲的計策,是聲東擊西;當皇帝巡幸的時候,朱文要在蹕路所經之處,預先埋伏,等車駕將近,故意犯蹕——這是把千萬騎的鹵薄,攔頭一擋;那時皇帝的乘輿,一定會停下來;於是緹縈鳴冤上書,立時可達天聽。

細心傾聽的朱文,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記住了;從頭細想一遍,徹底掌握了要領,他認為有兩點是必須注意的,第一,藏匿的地點,一定要嚴密,否則天子將出,預先清道,必被驅逐;其次,犯蹕的時機,要掌握得恰到好處,乘輿倘不是正好在緹縈附近停下,恐怕喊破了嗓子,皇帝也聽不見。

“不錯!”邵哲聽他陳述了意見,這樣答道:“藏匿的地方,最好在禦溝涵洞之中。至於天子駕出,雖有‘大駕’、‘法駕’、‘小駕’之分,不過那只是後面屬車有多寡而已,前面的鹵薄是一樣的,所以時機可以計算得出來。我已經算過,要你跟緹縈錯開來,相距五十步,等鹵薄行過三分之二,跳出來犯蹕驚駕;那時乘輿停下來的地方,就差不多是在緹縈附近。”

“領教,領教!”朱文欣然答道:“我必照邵公的指示,細心安排。”

邵哲點點頭,忽又莊容說道:“犯蹕非同兒戲,你可能當場被亂棍打死;不死亦必被捕,判以重罪。”

“此非我所顧慮。”朱文想到有句話,必須囑咐,“回頭我自然要讓緹縈來拜見邵公,那時求邵公不必將我犯蹕所得的後果說破。”

這是怕緹縈驚慌不安。邵哲自然明白——此時他倒有些失悔來劃此策;只怕萬一大事不成,白白又饒上朱文的一條生命,那就太愧對緹縈了。

就為了這一層緣故,邵哲拒絕與緹縈相見;朱文雖有些詫異,但想到像邵哲這樣的人,定有種無可解釋的怪脾氣,便也釋然了。

不能釋然的是緹縈。她一直不解邵哲何以不願見她?因而也疑惑朱文去見邵哲,未必有什麽最後一條路!但是從天真無邪的青子口中,她不能不信邵哲是個異人,更不能不信朱文與他有著特殊的交情。因此,一路上雖有委屈疑慮,畢竟也能排遣了。

回到萬民客舍,恰是正午;劉端和孔石風剛剛起身,一起吃了午飯,朱文把他們邀到緹縈所住的院落裏,關緊了門,研究邵哲的計劃。——”

三男一女,東西相向而坐;朱文先用視線掃遍一室,然後以極其肅穆慎重態度發言:“家師之難,承青門邵公指點,我要走最後一條路。這條路不僅為了脫家師之厄,也為了伸張律法正義,此非一人之私,所以緹縈亦未前知,就私情而言,我此刻邀兩位與緹縈一起聽我的說明,這就是我要表明,我把兩位完全看作自己的骨肉。這最後一條路,前驅是我,成事在緹縈;但必須有兩位充分作後盾,庶幾事成有望!”

“這一著妙!”孔石風瞿然而起,“你且說個究竟!”

劉端、孔石風、緹縈,或坐或立,卻都聚精會神地聽朱文講話。等他說完,劉端問道:“你可知犯蹕……”

“我知道!”朱文趕緊打斷他的話,轉過身來,背著緹縈向劉、孔使了個眼色——他們都明白了他的意思,再也不提犯蹕得何後果的話。

“如何?”孔石風問緹縈。

緹縈想到要在那麽大的場面之中,叩謁皇帝,陳訴沉冤,十分緊張,也十分興奮,她的臉色發白,漆黑的瞳仁時而呆滯,時而流轉,胸部一陣起伏著;這時聽得孔石風的話,挺起胸來,大聲答道:“我不怕!”

“是的,你不怕。皇帝是極仁慈的,他一定會嘉許你的一片孝心。”

這幾句話對緹縈是極大的鼓勵,對朱文的計劃是極好的幫助。整個計劃中,最困難的就是緹縈在那最緊要的一刻,能不能沉著鎮靜來應付那令人目眩神迷、驚心動魄的大場面?如果緹縈有信心,這個計劃便有一半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