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節(第2/5頁)

“怎麽?”朱文茫然地問。

“怕她會尋短見。”

“是的。”劉端也接口說,“她的神色可疑,當心些的好。”

朱文愣了一會,收攝心神,才弄清楚是怎麽回事。“我去看看。”說著,他起身而去。

敲開了門,緹縈一見是他,恨不得抱頭痛哭;心中無限的委屈、憤激和淒涼,都付之於一聲長嘆,對面無語。

朱文也是千言萬語,不知從何說起?黯然相對了好半晌,才嘆口氣說:“我已經生不如死了,請你再不要為我增加什麽麻煩和負擔。”

他的話驟聽不可解,她想一想才知道自己的心事已為他們識破,但是她不肯承認,所以這樣答道:“我不懂你的話!”

“你是真的不懂也好,假的不懂也好,我沒有工夫跟你來爭辯。我只告訴你一句話:要死一起死!”

緹縈震動了。她沒有想到他也會有此決心,然而她並不願他陪著她死——為了抗議執法者的枉法,為了自己求得解脫,她不願讓人誤會他們是殉情。

“不過現在還沒有到死的時候。明天一早我要去看個人;我留著最後一條路在那裏,等這條路再走不通,那就真的是毫無希望了。”

“那——”緹縈頓時又生希望,“是怎樣的一條路?”

“我也不知道。那位邵公只說,我的路都走不通了,再去找他。”

“我跟你一起去。”

朱文想了想說:“也好。”

於是他把一囊珠寶交給她收好,回到外面,孔石風和劉端都還在那裏等著,他說了預備第二天一早與緹縈去訪邵哲的話。這一下,使得他們兩人也如走到絕處,忽開妙境一般,大為興奮。

“此公多讀異書,應有奇計。明天中午,我們聽你的好消息。”

劉端這樣跟朱文約定以後,辭別自去。孔石風與朱文也分別歸寢。第二天天色微明,緹縈已經等不得來催朱文動身。

邵哲起居失時,往往通宵讀書飲酒,此時可能剛剛歸寢,去得不是時候。但朱文了解緹縈心急,不去不行;反正到了那裏,就是見不著邵哲,有青子可以陪她談笑破門,比她在客舍中獨坐愁城總要好得多。

於是為緹縈雇了一輛車,朱文騎著他的黑馬,一起出了青門。抵達邵家,太陽不過才上樹梢;朱文在馬上望見籬笆內的青子,喊得一聲,青子趕緊跑來開了門。等緹縈下車,她不待朱文引見,便親熱地迎了上來,彼此都自己道名字,立刻就湊在一處,有許多話好談了。

這倒省了朱文的工夫,他系好了馬問青子。“你爹爹呢?”

“爹爹昨夜還念著你。”她手一指。

“好吧!”他對緹縈說:“你們在這裏談談,她家的瓜最好……”

“不錯,我倒忘記了。來!”青子拉著緹縈的手說:“我摘瓜給你吃。”

於是朱文管自己去找邵哲,叩開了門,邵哲一見是他,睡意全消,“請進,請進!哪一天回來的?”他又凝視著客人說:“你的氣色極壞。可是所謀不遂?”

“一切皆如公言。我不得不來請教最後一條路。”

等坐定下來,朱文把昨天所得到的消息,扼要地告訴了邵哲,他極注意地聽完,隨即問道:“倉公那令媛在何處?”

“緹縈跟我到長安來了。此刻就在外面,跟青子在一起。”

“好!”邵哲點點頭說:“當今皇帝仁厚而重孝道,緹縈大可伏闕上書,為父贖罪;十有七八,可望成功。”

“啊!”朱文一時還無法判斷他這一計是否可行,“我全不曾想到此。”

“申屠嘉的剛愎,只有皇帝可以糾正他。所以除此以外,並無第二條路——罪要判得越重,越能說得動聽,罪倘或是‘一歲’、‘兩歲’的小刑,上書倒變得小題大作了。”

“不錯!”朱文興奮而又躊躇地,“但是這一上通皇帝的書,關系重大,邵公,你看——”

“那自然是我的事。過去我向你不厭其詳地打聽倉公的官聲政績,平生行誼,就是為此!”

“那真感恩不盡了!”朱文夥身下拜,“全仗鼎力!”

“不是,不是!”邵哲指著他說,“此事成敗關鍵,全在你身上。伏闕上書,不知何時才能上達禦覽,所以緹縈要等皇帝出巡時,攔道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