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監室營(第3/3頁)

“從外面來?”

他回答說:“不是。”

他們指的是,他一定是不久前才被捕,所以是從外面來的。他則經過了九十六小時的偵查以後,無論如何也不認為他是從“外面”來的,難道他還算不得一個經過考驗的囚犯嗎?……但他畢竟是從外面來的!於是,一個長著一雙很生動的黑眉毛的、不留胡子的小老頭當時就向他打聽軍事和政治新聞。真令人吃驚!雖然已經是2月末了。但關於柏林會議,關於對阿拉曼的包抄,以及關於紅軍和德軍從一月中旬開始的新攻勢,甚至關於中國和日本之間的戰爭,他們都一無所知。根據條令,他們不應當知道外部世界的任何情況,所以他們也就什麽都不知道。

他的床已經放好,這時他本應開始講述(當然是躺著低聲講,免得馬上被人從這舒適地方送進禁閉室),但他們的第三個同監難友,中年人,剃頭的頭頂上已經長出白色的頭發茬子,不很滿意地瞧著他,帶著那種使北方人的面容生色的嚴峻神氣說道:“明天再說。夜晚是為了睡覺的。”

這是最明智的意見。他們中間的任何一個人在任何時刻都可能被拽出去審訊並在那裏一直呆到早晨六點鐘,那時偵查員要去睡覺了,而這裏卻已經禁止睡眠。

一夜不受幹擾的睡眠比世上一切遭遇都更為重要!

他們轉過了身去,拿手帕蒙上眼睛遮住兩百瓦的燈光,用毛巾纏住那只放在被子上面挨凍的手臂,象小偷似地把另一只手臂藏起來,於是就睡著了。

第二天,偵查員們都在遊逛,誰也沒有被叫去接受偵查。在寂靜中聽得見有一個什麽人在抗議什麽事情。把他從監室裏拉出來送進了隔離室(他們憑聽覺可以感覺到所有門的位置),隔離室的門開著,在那裏打了他很長時間。在一片寂靜中,清清楚楚地聽得見打在身上和急得說不出話來的嘴巴上的每一擊。

這一天莫斯科放了三十響禮炮,這意味著又取得了一場勝利。通過他們的窗戶和盧比揚卡其它監室以及莫斯科所有監獄窗戶的籠口上面的空間,他們這些過去的俘虜和過去的前線軍人,也望著那焰火紛飛的、被一道道探照燈光劃破的莫斯科天空。

鮑裏斯·加麥羅夫是一個年紀很輕的反坦克手,他因為重殘(肺部受了不能治愈的傷)而退伍復員,現在和一批大學生一起被捕入獄。這天傍晚,他蹲在一間人數眾多的布蒂爾卡監室裏,那間屋裏有一半人是當過俘虜的人和前線軍人。他擡起頭來,眯著眼睛望了望籠口:

“噢,放禮炮。”他說著,便又躺下了。

這時,大喇叭裏傳來了最高領袖那慷慨激昂的聲音:

“同志們!公民們!兄弟姊妹們!我們的陸海軍戰士們!”

“我的朋友們,我現在向你們講話!”

“可惡的中國人從昨天開始,向我們偉大的祖國發動了背信棄義的軍事進攻!雖然紅軍進行了英勇的抵抗,雖然敵人的精銳師團和他們的精銳空軍部隊已被擊潰,被埋葬在戰場上,但是敵人又往前線調來了生力軍,繼續向前闖進。敵人的飛機也正在擴大其轟炸區域,我們的祖國面臨著嚴重的危險!”

“我們光榮的紅軍怎麽會讓野蠻的中國軍隊占領我們的城市和地區呢?難道野蠻的中國軍隊真的像他們的吹牛宣傳家所不斷吹噓的那樣,是無敵的軍隊嗎?當然不是!歷史表明,無敵的軍隊現在沒有,過去也投有過。拿破侖的軍隊曾被認為是無敵的,可是這支軍隊卻先後被俄國的、英國的和德國的軍隊擊潰了。在第一次帝國主義大戰時期,威廉的德國軍隊也曾被認為是無敵的軍隊,可是這支軍隊曾經數次敗在俄國軍隊和英法軍隊的手中,終於被英法軍隊擊潰了。對於現在野蠻的中國軍隊,我們也應當這樣說!”

“這支軍隊在亞洲大陸上還沒有遇到過重大的抵抗。只是在我國領土上,它才遇到了重大的抵抗。既然由於這種抵抗,野蠻的中國軍隊的精銳師已被我們紅軍擊潰了。這就是說,正像拿破侖和威廉的軍隊曾經被擊潰一樣,野蠻的中國軍隊也是能夠被擊潰的,而且一定會被擊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