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危機的征兆(第3/3頁)

關於商業周期的神話,公眾的興趣不斷增長。左右商業周期的,究竟是生產過剩,還是生產不足,是銀行的運作、方法的創新,還是希望或恐慌的歇斯底裏,抑或是太陽黑子,這些並不清楚。猜測披上了預言的外衣,希望搶先於計劃。樂天派相信,老的經濟規律已經失靈;另一些人則勉強承認,困難的日子可能回來,但每一場暴風雨過後,天空總歸還會晴朗——倘若人人都能保持他陽光的一面的話,正如這個季節最流行的歌曲所告誡的那樣。首先,衰退是反常的事情,繁榮無需解釋,它既非所謂有閑階級的壟斷,也不為共和黨人所獨享,盡管他們總是竭力要把這一切歸到自己的名下。

一個人如果每周存下的15美元,投資於優質普通股,並讓紅利和股權不斷積累,那麽20年後,他將至少有80,000美元,來自投資的收益大約是一個月400美元。他會闊起來。因為收益能讓他闊,人們堅定地相信,任何人不僅能闊,而且也應該闊。象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約翰·拉斯科布是這樣聲稱的。雇員被鼓勵投資於老板的股票和債券——這一制度,被有點含糊地視為美國的職工分紅、甚或是社會保障的等價物。

很多這樣的股票都是以保證金買來的,這意味著,投資者(包括現金很少、但希望卻很大的小孩子)只需拿出約為價格四分之一的現錢。經紀人通過向銀行借錢來預付剩下的部分。經紀人借款這種不穩定的信用結構,在1929年2月搖晃了起來,當時,聯邦儲備委員會下令其成員銀行,不得為此類投機目的而貸款。但是,由查爾斯·米切爾領頭的私人銀行家立即為投機而打開了他們的保險櫃,釋放出了數百萬美元,給大牛市以及它賴以構建的信心時代以進一步的刺激。這導致了另一次活動的痙攣,沒有任何諸如消費需求之類的切實保證,生產效率的增長或股票的真實收入都是有問題的。當富人越來越富的時候,千百萬收入微薄的蕓蕓眾生正掏空他們的儲蓄,降低他們的購買力,為了投機而抵押他們的未來。這些市場交易,其中百分之九十與其說是長期投資,還不如說是賭博冒險。

幾乎是不知不覺之間,經濟控制中的一場變化發生了,從早期的產業資本主義轉變為金融資本主義。對投資者的剝削,以及會計賬目中的頻繁欺詐,都屬於新秩序中不那麽令人愉快的特征。控股公司——它是源自19世紀晚期“托拉斯”這條已被殺死的惡龍的化身——如今非常興旺。它允許一小撮股東控制一個分散在四面八方的連鎖帝國,甚或是關系松散的利益集團,控股公司所行使的權力常常跟它的規模是如此不成比例。這些公司有時候層層疊加在一起,巴別塔伸向天空,底座卻在顫抖。它們有時被用來掩蓋公司財務的真實狀況,以逃過監管當局或公眾的法眼,這種情況並不少見。有一家被稱做“合眾國銀行”的紐約州立銀行,為了隱瞞它日漸增長的虛弱,而投資100美元,創立了一家傀儡公司,買賣這家銀行變戲法似地變出來的另一家傀儡公司的股票,以制造繁榮的假象。局外人被這場一本正經的鬧劇所欺騙,後來慢慢才懷疑這座表面有很多花崗巖和大理石的建築成了一個債台高築、賬目不靠譜的空殼。華爾街病症的另一個發展,是所謂的“信托投資公司”的迅猛增長,這些公司的功能,就是把借給它們的錢拿來投資,並向它們的股東和受益人派發純收益。實際上,他們比賭博公司好不了多少,在這樣的賭博公司裏,就連天真的顧客也不會把自己的賭金委托給一個胡亂選擇的賭伴,而是交給賭台管理員——當然,他們主要是代表“賭場”的利益。有450萬美國人把他們部分或全部的積蓄交給了信托投資公司。

第一次世界大戰開始了一個不計後果的融資繼續加速的過程。在這一背景上,隱約出現了美國長期債務這個龐然大物。要成功地維持,就需要不斷擴大的市場和全世界的繁榮。購買力的稍稍降低,或者價格的回落,都可以把震動傳遍整個山脈。龐大的信用運作這一新的力量,依然沒有被人完全理解,被某些人魯莽地濫用著。普通的美國人則對特大規模的信用沒有什麽概念。普通人更熟悉象分期付款之類的家常形式的信用膨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