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消失的證據(第3/3頁)

“時間一直是我面臨的最大的一個困難。那一年年初,我因為工作需要而調往杭州。工作崗位任務很重,我必須在完成份內工作的情況下,全部利用業余時間自費搞調查。這四年,為了跟時間賽跑,我一直在趕,趕節假日的時間,趕雙休日的時間,趕在大都在70歲以上的受害幸存者們去世之前能夠見到他們……”

“我在浙贛鐵路沿線累計數萬公裏的鄉村路上,騎過摩托車,搭過拖拉機、三輪車,偶爾也租過200塊錢一天的‘的士’;而更多時候,還是喘著粗氣,背著器材,跑、跑、跑。盡管如此,我每次調查到一個村莊,老人們都會說這樣一句話:小姑娘,你來得太晚了,他們都死了。你要早幾年來就好了,那時村裏爛腿的到處都是。聽到這些話,我總是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2001年國慶長假七天,對我來說真是個‘黃金周’。那一年我們剛認識,知道我為什麽沒過來陪你了吧?10月1日早晨4點半的時候,我就騎著向朋友借來的摩托車出發了。到達金華地區的後溪河村,沿路向村民們作調查。天氣很熱,剛到中午,隨身背的五瓶礦泉水就被我喝光了。我感到頭暈,想吐,四肢無力,意識到可能是中暑了,連忙大劑量地吃了自備的人丹和十滴水。七天下來,雖然曬脫了皮,車碰壞了,腿摔傷了,但這些都不算什麽,因為這七天中一共調查采訪到10名受害幸存者。”

“四年的時間裏,我在許許多多的好心人的幫助支持下,在侵華日軍實施細菌攻擊的浙贛鐵路沿線地區,包括杭州、金華、麗水、衢州、上饒等地的20多個縣市的800多個鄉鎮村,尋訪、調查了200多名受害幸存者,拍攝了數千張底片,並進行了相關的研究和論證。”

“一回想走村串戶調查尋訪的日日夜夜,我的心每時每刻都在受到強烈的震撼和撞擊……”

“我記得,那是2004年2月24日,我接到一個電話。是衢州市龍遊縣湖鎮一個老奶奶的兒媳婦打來的。她說,她婆婆快不行了,你要不要過來看一看?”

“2月28日那天的早晨,杭州正下著淅瀝小雨。在路途中,看著車窗外的小雨,我感到這小雨好象就是老人流下的眼淚,又好象是老人的創口在流血。這是我第3次到這位老人家。老奶奶躺在床上,已經神志不清,瘦得窩成了一團,看上去有點怕人。我把臉湊近。有人對老奶奶說:‘看,誰來了?’老奶奶睜開眼,看了我一眼,動了動腿部還縛著一大塊紗布的炭疽創口。我眼含熱淚,用顫抖的手為老人拍了一生中最後的一張照片。老人滿含仇恨的眼神,同時又充滿期待,好象在期待我能為她討回公道。我和老人對視著,我用眼神告訴老人,您放心地去吧,我就是傾家蕩產也要為你們討回遲來的公道。老人似乎讀懂了我的眼神,吃力地動了一下腦袋和爛腿,安詳地昏睡了過去,就再也沒有醒過來……”

“我用同樣的方式和心情送走的日軍細菌戰受害者還有很多。他們都拖著潰爛的腿,痛苦地熬過了60多個春秋,他們在彌留之際那期待的眼神,永遠留在我心底,激勵著我揭開真相!”

“為了讓我所調查的驚天秘密被更多人知道,光憑我一個業余調查者是遠遠不夠的。為了讓此事成為鐵證、史實,就必須得到國內一些專家的論證。我費了許多周折,找了許多專家,但讓人生氣的是,他們當中很多人並不了解這些,不相信一些90後年輕人的努力。”

“在軍事醫學科學院的一個研究所,我把我收集到的資料給他們看,其中,一位中年女士說,我專門去調查過這些爛腳的老人,我們研究得出的結果是南方的‘爛腳病’。我當時問她:‘您去過浙江、江西調查嗎?’她回答說沒去過,說她調查的地方是海南。我馬上對她說:‘浙江、海南都屬南方,但海南與浙江距離1000公裏以上,而且海南是亞熱帶地區,氣候條件完全不一樣,怎麽能統稱是南方的爛腳病呢?’她聽我就麽說,就不言語了。”

“經過我們大家的努力,後來一些專家終於鄭重地對外界宣稱,以前‘中國炭疽幸存者已不存在’的研究結論是錯誤的,應該更正。他們也說,在浙贛地區,侵華日軍細菌戰炭疽受害幸存者是確實存在的,還有部分人是鼻疽受害幸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