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帶汁袁大頭

1915年5月8日,上午9時,北京,中南海,春藕齋。

此時,北京所有的軍政兩界掛名和實權的頭面人物,全都濟濟一堂,出席由大總統袁世凱召開的特別緊急會議。

面對著一屋子的軍政要員,念著日本人發來的最後通牒的陸征祥的聲音顯得格外的壓抑和悲憤。

“……帝國政府因鑒於中國政府如此之態度,雖深惜幾無繼續協商之余地,然終眷眷於維持極東和平之局面,務冀圓滿了結此交涉,以避時局之糾紛。於無可忍之中,更酌量鄰邦政府之情意,將帝國政府前次提出之修正案中之第五號各項,除關於福建省互換公文一事,業經兩國政府代表協議外,其他五項可承認與此交涉脫離,日後另行協商。因此中國政府亦應諒帝國政府之誼,將其他各項,即第一號、第二號、第三號、第四號之各項,及第五項關於福建省公文互換之件,照4月26日提出之修正案所記載者,不加以任何之更改,速行應諾。帝國政府茲再重行勸告,期望中國政府至5月9日午後6時為止,為滿足之答復,如到期不受到滿足之答復,則帝國政府將執行認為必要之手段……”

聽完了這份最後通牒的全文,整個屋內一時間靜悄悄的,仿佛一根針掉到地面上的聲音都能夠聽到。

在念完了日本人發的最後通牒之後,陸征祥用沉痛的聲音簡單說明了一下此次中日交涉的情況和之後的打算:

“……我政府對於此次交涉,歷時三月有余,正式會議至二十五次,始終尊重鄰邦之意,委曲求全,冀求和平解決之目的,不特我國民所共知,即各友邦亦莫不共諒。惜日本或借詞要挾、或托故增兵,終為武裝之談判,致不能達此目的。此次日本最後通諜將第五號撤回不議,凡侵及主權及自居優越地位各條,均經力爭修改,並正式聲明,將來膠州灣交還我國,其在南滿內地雖有居住權,但須服從我警察、法令及課稅,與我國人一律。以上各節,比初案挽回已多,於我之主權、內政及列國成約雖尚能保全,然旅大、南滿、安奉之展期,南滿方面之利權損失已巨。……迨一經決裂,我國必難幸勝,戰後之損失,恐較之現在所要求,重加倍屣,而大局糜爛,生靈塗炭,更有不堪設想者。在京友邦駐使,亦多來部婉勸,既與中國主權內政無損,不可過為堅執,政府反復討論,不得不內顧國勢,外察輿情,熟審利害,以為趨避……”

“不可!萬萬不可!”陸軍總長段祺瑞勃然變色,站了起來,大聲說道,“趨避之法,萬不可行!”

“你說說看吧,芝泉。”掩飾不住臉上懊喪之色的袁世凱擡頭看了一眼段祺瑞,用有氣無力的聲音說道。

“此等條約,其本意就是要吞並我國!就象當年他們吞並朝鮮一樣!”段祺瑞大聲說道,“為今之計,只有拒絕簽字,退還通牒,如日本真以兵犯我,當上下一心,做全力之抵抗!”

“可我國目前國力未復,無論海陸軍力,皆同日本相差過遠,一旦交兵,必敗無疑啊!”國務卿徐世昌憂心忡忡的說道。

“古語雲: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為玉碎尚可激勵國人,團結奮起,不當亡國之奴!若屈膝為瓦求全,哪怕能苟安於一時,民心勢必由此盡喪!得民心者得天下,遷就此等亡國之約,何能得民心以立國?”段祺瑞怒道。

“如今為吾國生死存亡關頭!如果簽字,直不啻作繭自縛,飲鴆自殺也!”蔡鍔大聲說道,“保家衛國乃是我輩軍人天職,與其簽字貽羞萬國,毋寧背城借一!效死一戰!如今國家急難,鍔願率部作政府後盾,備效前驅!”

“我國雖弱,苟侵及我主權、束縛我內政,如第五號所列者,我必誓死力拒。”袁世凱悲嘆了一聲,眼淚似乎也象是要流了下來,“可我國國力未充,目前確難同日本兵戎相見啊……”

“寧可和日本人打遊擊,也不能因敵強我弱,就此屈服!”總統府軍事參議同時也是袁世凱英文秘書的蔡廷幹也起身說道。

這位甲午年曾經被日軍抓回本土的海軍將領,此時仍和昔日一樣強項。

“我國海陸軍力是比不上日本,但我國國土遼闊,人口眾多,日本絕無以蛇吞象之力。日軍雖能逞一時之兇利,占我國大片國土,但卻無法長久立足。而彼無端強占我國土,必為萬國所譴責,且為西國所不容,一旦歐戰結束,英美諸國必然出手幹涉。”段祺瑞又說道,“若簽訂此約,我國除束手待斃坐等亡國,再無二途可選。”

“我國陸軍經過數年發展,已有一定規模,尚可勉力同日軍周旋,而一旦戰事大起,我海軍自保尚難,絕無余力同日艦相抗,斯時東南沿海重地,當不免為日艦炮火蹂躪,我華夏繁華膏腴之地,當瓦解成劫灰矣。”徐世昌搖頭說道,“且日本有海軍之利,可以運送陸軍在我國沿海隨意登陸,我陸軍又不能處處遮防。以此觀之,未戰而勝負早定矣,莫不如忍一時之辱,學勾踐臥薪嘗膽之志,以圖將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