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向外走(六)

袁慰亭在船上的時候已經從李鴻章這裏得到了一些有關高麗的情況,在仁川港下船之後,袁慰亭跟著李鴻章到了中國駐高麗的辦公司接過了自己新辦公室的鑰匙。然後,袁慰亭對李鴻章說道:“李局長,我準備去高麗實地走一圈。”

“哦?”李鴻章用銳利的目光盯著袁慰亭。他心裏面同時出現了兩種感覺,第一種感覺自然是從幹校回來的袁慰亭更有了進步。韋澤在光復黨內強調了各種制度,其中之一就是“沒有調查就沒有發言權”。這不僅僅是一個理論說法,包括在各種情況下該如何調查,有條件到處跑、沒條件到處跑、看文件、聽報告。在這些情況下該怎麽進行調查,遇到情況暫時滿足於何種程度。制度化的內容讓情報收變成了一門學問。袁慰亭的級別可以讓他去高麗轉一圈,通過實地考察了解高麗更具體的情報。

在感嘆袁慰亭認真態度的同時,李鴻章的第二種感覺就是嫉妒。這些年輕幹部們太幸運了,黨和政府通過學習和討論把這些頂級豪門的才能擁有的認識理念和認識方法教授給他們。在滿清官場上,若不是真正的嫡系,誰也不會努力把非本派系的人培養成合格的官僚。

李鴻章有出身,有老師,還有磨礪的機會,所以他對光復黨的幹部培訓體系的理解極為深刻。在這樣的體系下,只要本人肯學肯幹,都能達到李鴻章現在的水平。而袁慰亭這種有點天份的年輕人,如果一路順暢的話,最終能達成超過李鴻章的成就。

這種認知對李鴻章來說是個很不爽的經歷,現在中國能夠上學上進的人比滿清豈止多出百倍,不成器的家夥依舊不成器,可大批有潛質的年輕人雨後春筍般冒了出來。李鴻章接受了韋澤的指派,寫過有關高麗封建制度的報告。所以他看得很清楚,這幫生猛的年輕人固然無法完全擺脫基於“血統和派系”的舊有羈絆,可他們已經從搬把凳子都要死人的封建義務中解放出來了。靠著自己的才幹與能力,優秀的年輕可以振翅高飛,去實現他們自己的理想與抱負。

看著袁慰亭已經躍躍欲試的準備下去搞調研後大展拳腳的模樣,李鴻章心中的種種想法凝結成了一句話,“我老了!”

當然,年老也未必不是優勢。批準了袁慰亭下去調查三周的申請後,李鴻章就去見了高麗的大院君。高麗國內局勢已經是幹柴遍地,執掌大權的閔妃集團權傾朝野,反對閔妃集團的人需要一面旗幟,這面旗幟自然就是高麗現任國王高宗的父親大院君。李鴻章覺得自己老了,大院君比李鴻章還大了三歲,進入暮年的感覺往往會讓曾經站在權力中心的老者們做出更多有意思的選擇。

李鴻章已經不顯胖,大院君更顯得清瘦些。雙方一談話,已經61歲的李鴻章就覺得自己還有足夠能力。如果是袁慰亭這種血氣方剛的年輕人,談起政治來很容易直來直往。可是和大院君這種在權力中心浮沉幾十年的老狐狸一比,很容易就暴露了自己的底線。當然,在袁慰亭這些人看來,早早的把利益一談,剩下的就是討價還價。到最後大家還是為了利益才能走到一起,也不能說這做法就是錯的。不過身為封建時代成長起來的人,李鴻章還是不支持這種做法。

兩位老人家就最近的天氣進行了討論,接著討論起鐵路客運與貨運,再接下來就是鐵路員工的工資問題。高麗朝廷承諾的工資已經連續12個月沒發,所有鐵路員工的薪水都是靠鐵路自己營運來支持。還有就是高麗新軍訓練進展緩慢,反倒是閔妃集團借機拖欠舊式軍隊的軍餉,弄到武衛營和壯禦營14個月沒有開餉。

於是大院君哀嘆韋澤陛下偏心,對高麗關心不夠。李鴻章則認為高麗年輕人太好嬉戲玩耍,老成持重之人對政務放手太多。兩個60多歲的老先生跟拉家常一樣說來說去,溫文爾雅,毫無火氣。甚至透著點無可奈何的味道。

年輕人們別說不會采取這種手段,即使讓他們在旁邊聽著,很多年輕人只怕完全不懂老先生們在談什麽。

例如袁慰亭,他支取了出差費後立刻跳上火車開始環高麗的行程。在火車上,袁慰亭拿著那些數據報表仔細研究,每到一個車站,袁慰亭就下車開會。最近的工資,人事,招工動向。袁慰亭此次的回來的身份是高麗鐵路與電報總公司主管安全的副書記,基於這個身份,袁慰亭副書記做出了指示,“根據之前的經驗,春節期間更要嚴抓安全措施,反扒,反盜,所以要成立數量更大的安全隊伍,確保春運安全,把鐵路工作搞好”。

“可是咱們人手不足,抽調人手組織反扒、反盜竊,正常的運輸工作會遭到影響。”車站的站長以及貨運科負責人對此都有些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