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經濟邊疆(二十二)

“都督,這怎麽做是不是對吳遼同志不太公平。”光復黨全國代表伍元甲站起身,勇敢的向韋澤提出了意見。雖然伍元甲已經非常勇敢了,可他顫抖的聲音還是暴漏了他的心虛。畢竟這是在大庭廣眾之下質疑韋澤的命令,光是心理上沉重的包袱就幾乎要把他壓倒。

1854年的時候,伍元甲是韋澤的警衛司馬,就是警衛營長。伍元甲與吳遼關系不錯,韋澤也有點印象。在軍校講課的時候,韋澤還記得伍元甲與吳遼坐同桌。

絕不能有任何有關兩人關系的暗示,而且考慮問題的時候也不能有這樣的聯想。韋澤努力抵抗著自己的惱怒。警衛長敢質疑統帥,哪怕是前警衛長,這也是令人極為不爽的。不過韋澤現在除了大公無私之外,他實在是想不出其他能夠穩定局面的核心策略。至少公開質疑就勝過私下串聯無數倍。

如果不牽扯私人原因,韋澤覺得自己只能從制度上來進行解釋。他問道:“你覺得對吳遼同志有什麽不公平之處?”

伍元甲看韋澤沒有暴怒,他臉色好看了些,聲音也不是那麽顫抖了,“都督,撤職沒問題。我只是覺得吳遼同志提出的好人壞人這個沒說錯。我現在在軍中發現,那些出身地主士紳的,特別會鉆營。可有些同志就是不爭氣,還就吃這套。”

忍耐是種美德。韋澤腦子裏頭突然想起這句話來。如果他方才情緒激動的認為伍元甲是在反抗韋澤自己提出的政策,立刻就采取壓制措施,那可不僅僅是起不到更好的效果,只怕還讓伍元甲心生更多不爽。

只是現在實在沒機會進行更多反思,韋澤這麽稍微一分神,就少聽了幾句。而伍元甲此時正說道:“……就是得清除壞人,不清除壞人,好人也會受影響!都督,不能因為吳遼同志犯了錯誤,就把他所有意見一棍子打死。”

“什麽叫一棍子打死?”韋昌榮騰的站起身來,“都督方才就說了,這個提案以後可以繼續。這話音還沒落……”

韋澤喝道:“韋昌榮同志,代表發言的時候不容打斷。這是代表會議的規矩,你身為代表就要首先服從規矩!”

被韋澤一喝,韋昌榮立刻坐下了。伍元甲雖然因為自己的話被打斷而很不高興,可韋昌榮所指出的問題的確是伍元甲沒注意到的事情。他的臉變紅了,尷尬的站在那裏一陣,伍元甲鼓起勇氣大聲說道:“都督,我不是要反對你。我這一輩子就只跟著你走。剛才是我想說話,我自己又很害怕。這後面的是胡言亂語。你別生我的氣。”

這服軟的話一說出來,登時引發了一陣哄笑。在伍元甲旁邊坐的龐聰聰等女性代表們的笑聲尤其顯得令人注意。

韋澤也被逗樂了,伍元甲這家夥實在是可愛。坦率的話將對立鬥爭弱化到可以毫不計較對立矛盾的程度,這倒是有點出乎韋澤意料之外。

在大家的笑聲裏頭,伍元甲紅著臉大聲說道:“不過都督,我還是得說。這壞人得整頓。不整不行。”說完之後,伍元甲立刻坐回到位置上。緊靠伍元甲做的龐聰聰帶著笑容低聲對伍元甲說道:“按規矩,你說完了之後,要給大家說一聲啊。”

聽到龐聰聰半是嘲笑的話,伍元甲跟彈簧一樣蹦起來,對著代表們大聲說道:“我說完了!”然後立刻一屁股坐回位置上。

革命還有救啊!韋澤心裏面忍不住想到。至少伍元甲這樣的家夥好歹還沒淪落到只為自己利益角度考慮的地步呢。

韋澤此時的表情也緩和下來,他大聲提出了一個問題,“在座的同志們,從軍的,誰沒有挨過軍棍的請舉手!”

龐聰聰這等沒有加入到作戰部門的女性不是軍人,所以沒挨過軍棍倒是正常。而從軍的這幫人都有過軍棍教育的經歷。大家不知道韋澤為何突然這麽問,所以臉上都是訝異的神色。

“社會制度和咱們軍隊的制度基本一樣。軍法就是法律,誰犯法那是要嚴懲不貸。軍棍呢不是法律,那是軍隊體系裏面的處罰。軍棍的處罰目的不是打軍棍,而是讓大家知道某些做法是不合適的。打幾棍或者打十幾棍,留下個深刻印象。在政府裏面呢,這就是行政處罰。目的是讓大家留下印象,那是懲前毖後治病救人。”韋澤坦然說道。其實他也是二十多歲後才理解了法律與行政處罰之間的分別,弄清楚了這個分別之後,很多法律上的事情就愈發明顯了。

“好人壞人和法律與行政處罰無關。對於每個人來說,都有自己評判好人壞人的標準。大家都挨過軍棍,這就是說大家都是壞人了?這就是說挨過軍棍的同志都是大壞蛋麽?明顯不是這樣麽!如果把法律,行政處罰,和好壞聯系起來。這天下都是壞人了!你們覺得是這樣麽?”韋澤最後拉長聲音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