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大清算到大屠殺

沒想到朱佑榕一點也沒驚訝,反而仍是微笑著點點頭,說道:

“這個,內閣已經和我說了。”

向小強和張照先對視一眼,都在感嘆:沈榮軒的消息挺靈通的。

朱佑榕又皺眉沉吟著說道:

“這件事,是會對我們後方造成一定的沖擊。不過,也僅限於我們進攻面的淺縱深地帶,也就是一兩百公裏之內吧。一百多公裏的範圍內,當地百姓可以比較容易徒步走來南邊,再往北就不那麽容易了。當然,不能跟以前的南逃相比,南逃九死一生且不在乎,何況走路呢。我是說,隨著我們推進越來越遠,當地百姓看到我們居然能打到這裏,不會認為我們就是打一下就走的了。再加上到南方路途遙遠,也就容易勸說當地百姓留下來了。”

“陛下,”向小強有些著急,又說道,“那眼下長江北岸的難民潮已經不好收拾了,我們的軍隊就差朝天開槍了。現在我們北岸的交通一團糟,難民和我們的坦克、大炮混在一起,根本沒法前進!現在正在打楊州、打滁州,正是需要重武器支援的時候……前面整個江淮平原等著我們的機械化部隊去推進,現在北岸亂成這樣,難道我們還要為難民潮提供交通、協助他們過來嗎?”

朱佑榕點點頭道:

“哦,右路戰區的難民潮肯定不行的。軍方可以宣布實行戰事軍事管制,禁止平民往南過江。但是左路難民,我們還是不幹涉為好。”

“可是……”

“向卿,張卿,”朱佑榕站起來,輕輕踱著步子,慢慢說道,“當地百姓說的對,既然那裏已經是大明的地方了,大明又不禁止國民自由遷移,那他們自然就能去任何他們想去的地方。”

她立住腳步,看著二人說道:

“你們想必也知道,我們的駐國聯代表是怎麽樣和偽清代表辯論的。在國聯裏,偽清代表經常指責我們大明怎麽不好,怎麽不合法。而我們的代表最有力的一句回應,經常就是:‘我們君主立憲的大明雖然有很多不足,也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我們從沒像你們那樣,用一道鐵絲網把人民關在裏面。’

“二位愛卿,你們要理解,一個說過這句話的國家,是決不能禁止除了囚犯以外的任何人去他們想去的任何地方的。我們在北伐之前鼓勵他們南逃,北伐之後又禁止他們南逃,這不是太有諷刺意味了嗎?這都不需要偽清打我們耳光,我們自己的國民、自己的媒體就要先打我們耳光了……所以,哪怕我們的進攻速度會受到一些遲滯,或者說我們的後勤會多一些壓力,我們也要這樣做。這都是我們必須付出的代價。

“我們北伐,不是為了領土,不是為了資源,不是為了地緣政治,也不是為了去除軍事威脅……這都不是我們的目的。我們北伐,是為了中國的所有百姓永遠都不再需要南逃。兩位愛卿,你們要記住,這個,才是我們北伐的目的。是真正的、唯一的目的。……凡是和這個目的相違背的事情,我們都不能去做。”

朱佑榕說完,靜靜地站立著,看著二人。

張照先和向小強又慢慢的對視一眼,都覺得沒必要再說什麽了。

然後,二人告退。

……

出來的時候,兩人誰也不說話。張照先嘆著氣,也不知是感嘆朱佑榕的單純,還是惋惜軍事上由此帶來的不便。

向小強也在嘆息。這丫頭這次太過分了。拜托,幼稚也要有個度。

平心而論,這雖然在軍事上可能會帶來麻煩,但在政治上卻是很有利。這也是沈榮軒勸說的結果。這個決定不幼稚,但是朱佑榕這個話幼稚。

“決不能禁止除了囚犯以外的任何人去他們想去的任何地方的”,呵呵,是嗎,俺怎麽清楚地記得,俺這個不是囚犯的人上次怎麽差點坐牢了呢。對了,因為什麽事兒來著?

“不為領土,不為資源,不為地緣政治,不為去除軍事威脅,”只為了一個理想和價值觀而發動戰爭,這種事情冷戰結束後也許會有,比如聯合國的維和戰爭,還有其他幾次戰爭,完全公益性的,沒關系。但是在現在,在二戰之前,世界還在奉行“叢林法則”的時代,完全不可能。

“我們北伐,是為了中國的所有百姓永遠都不再需要南逃。”

這句話也很感人,演講的時候拿來煽情很不錯,但是面對自己心腹將領的時候,就沒意思了。

唉,朱佑榕這丫頭大概生錯時代了。要是生在二十一世紀,沒準能當個聯合國和平大使、聯合國兒童大使,或者拿個諾貝爾和平獎什麽的。

兩人回到指揮崗位上,立刻著手安排東路戰區的部隊,全面禁止長江沿岸的難民過江,禁止當地北清百姓成群結隊的往南遷移。

東路戰區這樣做,這好歹在國內國際都說得過去——大批難民會嚴重影響部隊過江,這是出於軍事需要。但是西路難民……那就是內閣政府頭疼的事情了。看他們能準備多少臨時住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