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雀出籠(第2/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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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鐘後,鄭玉璁收拾了自己房內的所有珠寶,還有幾百明洋現錢,又從保險櫃裏拿出自己所有的財產:支票本、股票、債券、股權證書、自己名下的房產地契……

她把這些攤在床上,又讓亭兒給她收拾了幾件替換衣服,一起裝進一只手提箱內。

“我要出去躲一陣子了,”鄭玉璁對亭兒說道,“他們這樣對我,我不能坐以待斃……亭兒,你乖乖的在這裏……”

亭兒本來都興奮的打哆嗦了,聽到這句話急道:

“小姐,你不帶我一起走?”

鄭玉璁一邊想,一邊說道:

“你在家裏給我看風聲,什麽時候我爸爸的氣消了,開始想我了,不要我嫁人了,你就……嗯,你就到《金陵商報》上登個尋狗啟事,狗的名字就叫……叫‘小強’吧……我天天都會看,看到你的啟事,我就回來。……喏,這一塊錢,拿去登廣告。”

亭兒哭喪著臉點點頭,接過那一塊錢。

鄭玉璁手腳麻利的把床單和幾件衣服接在一起,拴在窗欞上,然後悄悄翻出後窗戶,抓住床單,向下面看了一眼,心怦怦地跳,閉著眼睛往下爬。

下面黑乎乎的,是一個池塘。秀樓類似一個水榭,三面都是池塘,一面是陸地。兩個衛兵正在正面的門口守衛。想逃出去,只能從池塘下去了。

鄭玉璁從沒幹過這樣的事,心快跳到嗓子眼裏了。她生怕窗欞不結實,或者床單衣服不結實,怕自己臂力不夠,怕一腳踩空,更怕自己爬樓的時候被人當場捉住。

堂堂的侯爵小姐,居然幹這種事,被捉住真是丟死人了……

好不容易費勁全身力氣,沒鬧出動靜,腳踩到了秀樓一層的石基上。石基很窄,只能踩下半只腳,下面幾公分,就是水面。鄭玉璁死死抓著床單,往下看著黝黑的水面,已經後悔自己這個決定了。但是再爬上去,已經沒有力氣了。

到了這一步,沒退路了。

她心一橫,咬緊牙關,一只腳慢慢地伸進了冰冷的水裏。

池塘倒不深,她咬著牙全下去後,水只沒到前胸。

鄭玉璁幾乎被凍昏過去,冰冷刺骨的水包圍著全身,寒顫一陣一陣的,腳下全是淤泥。

但是事到如此,只有堅持到底了。亭兒在上面小聲喊著:

“小姐……小姐……你沒事吧?”

鄭玉璁咬著鐵青的嘴唇,慢慢在水裏退了幾步,仰頭打著顫道:

“好了,扔下來吧!”

“小姐,接著!”

亭兒把手提箱扔下來了,雖然二樓不高,箱子也不重,但鄭玉璁幾乎被砸倒。她死死抱著手提箱,手扶著放在頭頂,在水裏緩慢地行走,盡量不弄出水聲。

對岸只有不到十米,但這十米好像比十公裏還漫長。走到最深的地方,水已經到了脖子,鄭玉璁絕望地舉著箱子,祈禱著自己別淹死、別凍死,也別讓水把箱子泡了——那是自己的全部財產。萬一父親不認自己了,那自己後半生的生活、幸福、地位,就都在這只箱子裏了。

腳下淤泥一步一陷,脖子周圍都是枯萎的睡蓮葉,胸上、腿上也纏滿了水草和睡蓮莖。就在快被凍死、失去最後一絲力氣的時候,她撲在了對岸的太湖石堤上。

鄭玉璁用殘存的一點理智,在出水前四下看看,確定沒有一個人在附近,才垂死般地爬上岸。

岸上是一條小石徑,石徑後是一片竹林,竹林後面就是園林的圍墻,也是昌平侯府的圍墻。鄭玉璁渾身打著顫摸進竹林,來到一個熟悉的地方。這裏有一塊太湖石。

她踩在太湖石上,爬上去,腦袋伸出圍墻,左右望望,小巷子裏沒人。她先把箱子扔下去,然後用全身力氣翻過圍墻,扒著墻頭上的瓦片,身子慢慢往下墜,最後一松手,雙腳落地。

成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