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金雀出籠

鄭玉璁被關在自己的秀樓上,坐在床上,傷心地抽泣著,淚水不斷地留下來。她根本沒想到,父親竟然能真的叫人把自己關起來。剛才那兩個衛兵在父親的嚴令下,強行把她拉進秀樓,現在兩只胳膊還在痛。她在昌平侯府長這麽大,第一次被人這樣對待,而且還是自己的父親!此時她的心已經傷透了。

自己費了這麽多心思,千方百計巴結討好自己的表姐,陪她一起玩,陪她一起笑,陪她一起哭……就是因為表姐重感情,這樣為了讓自己家聖眷不衰,也為了自己在家裏的地位不低於哥哥……沒想到,自己為這個家付出了那麽多心思,到頭來,自己在家中的地位還是遠不如不學無術的哥哥!他們還是這樣對自己!還是把自己當作隨時可以賣出去的貨物!

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個女孩子嗎?

她越想越傷心,趴在床上放聲大哭起來。一直哭到兩眼發黑,頭腦暈乎乎的,才慢慢止住,坐起來慢慢的想。

父親說要把自己嫁到哪裏哪裏的,她目前倒不太擔心,這些事還早呢,等父親氣頭過去了,怎麽不能有轉機。她現在主要擔心父兄這個餿主意。明天一旦報紙印出來、都察院對向大人開始調查,那向大人肯定要猛烈的反擊,陛下肯定堅定不移地站在向大人那一邊,那自己家和向大人就是兩敗俱傷。向大人被潑了一身臟水,但卻贏得了陛下的進一步信任;但自己家、連同自己也要被陛下反感透了。那樣的話,自己在家裏就永無出頭之日了……

如果表姐責問起來,怎麽跟她解釋?

更可怕的是,如果表姐再也不願見自己了,那該怎麽辦?

還有……向大人要是以為自己是主謀,把自己看成陰險惡毒的女子,怎麽辦?

她並不認為自己喜歡向大人。自己只是欽佩、最多是仰慕而已。鄭玉璁很清醒地知道,自己之所以對向大人感覺不錯,主要是自己家裏這兩個男人:父親和哥哥,自己看來太沒用、太窩囊了。……不過,整個大明上流社會,這樣有本事、而且這樣年輕的男人,也就是向大人一個而已。至少能被自己看進眼裏的,就他一個而已。

木樓梯“咚咚”響起來,鄭玉璁擦幹眼淚望去,是自己最貼身的侍女亭兒,氣喘籲籲地爬上來。鄭玉璁站起身來望著她。

亭兒提著裙子,心急火燎地跑過來,壓低嗓子道:

“小姐,您……您不想嫁給琉球世子,對吧?”

鄭玉璁一驚,問道:

“這件事……你怎麽知道?”

亭兒急道:

“小姐,侯爺已經聯系了尚王府,現在尚王府已經來人了,尚王親自來了……”

鄭玉璁目瞪口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亭兒繼續道:

“尚王和陳妃正在正廳和侯爺談呢,那個陳妃喜得合不攏嘴,說帶了幾樣點心,要給你吃,還有幾件首飾,要給你戴……說馬上就要看看你……”

亭兒越說越氣,幾乎帶著哭腔了:

“小姐……那個女人……那個陳妃怕侯爺反悔,試探著說,要按他們琉球的規矩,雙方定親直到成親期間,女孩子要住到男方家裏……”

鄭玉璁抱住亭兒雙肩,急道:

“我爸爸怎麽說?”

“然後,侯爺就同意了!還說今晚就讓你住過去!小姐,怎麽辦啊?”

鄭玉璁面如死灰,渾身冰涼,萬沒想到父親真的做得出來,當晚就能把自己許出去……雖然沒有成親,但只要住進了尚王府,那自己就是尚家的媳婦了,想反悔也不行了!那個陳妃打得就是這個算盤,鬼才知道琉球有沒有這個風俗!她居然敢開這個口!……父親居然也不想,就因為在氣頭上,就把自己一生給定了!

鄭玉璁呆呆的,也不抽泣,只是淚水不斷的往下流,匯聚到下巴上,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往下滴。

亭兒看她這個樣子,嚇得不輕,搖著她肩膀:

“小姐!小姐!你想哭就哭啊……這怎麽辦啊……”

鄭玉璁腦中一片空白,只有一個恐怖情景……自己被那個大煙鬼一樣的猥瑣男壓在身子底下……他嘴裏噴著酒氣,滿臉猥褻,兩只大手在自己身子上摸……

她渾身起滿了雞皮疙瘩,頓時比吃了蒼蠅還惡心……

正在這時,又是一個侍女爬上樓來,說道:

“亭兒姐,侯爺叫小姐穿戴整齊,到前廳去一下……小姐?您怎麽了?”

鄭玉璁一個寒顫,頭腦驚醒,腦中快速轉了兩下,擦著眼淚吩咐道: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我洗洗臉,換衣服……”

那個侍女下去了。亭兒急得輕聲道:

“小姐,怎麽辦啊?”

鄭玉璁心一橫,咬著牙道:

“我不能就任他們這樣擺布!……亭兒,下面是不是有人守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