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光榮屬於MG

短短幾秒之後,山谷裏靜下來了,淩亂的步槍聲也停了。

向小強悄悄擡頭看,兩節機槍窗口處,玻璃粉碎,木板車廂鑿得全是眼,木刺都劈出來。轉盤機槍的位置下面,還有血慢慢滴到路基上。

火車裏傳出一片鬼哭狼嚎聲,每個窗口都空無一人,可以想象到所有人都爭相趴在地板上。

然後聽到呼喊裏邊夾雜著軍官的怒斥,還有兩聲清脆的手槍響。不知是鳴槍示警還是真宰了人。總之片刻後,一些窗口探出了腦袋,這次都把鋼盔戴上了。

然後,馬克沁又響了起來,向著山上大致位置掃射。

大概是機槍壯了膽,步槍也紛紛探出來,跟著機槍掃射的方向射擊。

山坡上“撕亞麻布”的聲音又響起來,馬克沁機槍處一片木屑橫飛、鋼花四濺,立刻又啞掉了。

馬克沁的水筒套被打穿了,水像小溪一樣流出來。薄鋼護板被鑿穿三個眼,第二個機槍手仰面朝天,脖子和前胸各有一血泉眼,還在飆著血。

但這次步槍沒有也跟著啞掉。山上的火力點暴露了。火車上一片咒罵,幾百支步槍找準了目標,頓時一片震耳欲聾的炸響,夾雜著“奶奶”、“小舅子”不絕於耳,山谷沸騰了,無數子彈蝗蟲般地向山坡上的火力點撲去。

向小強雖然知道工事構築得很好,但看到火力這麽密,不禁偷偷回頭望著山上,嘴裏咬著一把幹草,汗都下來了。

……

子彈“撲哧撲哧”地打在大米袋上,正面麻袋轉眼就被開了十幾個眼,白花花的大米流出來。但生大米非常硬,能像沙子一樣很好地吸收子彈的能量,加上米袋子實在夠厚,子彈最多鉆到三分之一就鉆不進去了。要是面粉,就不行了。

工事裏很黑,小小的射擊口光線進來,只有機槍手臉上一小塊是亮的。外面子彈嗖嗖的,“撲哧撲哧”鉆進米袋。機槍手聚精會神,一槍一個點射,相當精確。槍口每閃一下火焰,下面火車窗口就有一個人被爆頭,濺起一片血霧。

供彈手兼任起觀測手的職務,蹲在主射手旁邊,拿著望遠鏡,透過正面射擊口和左側射擊口向下眺望,看有沒有清兵下火車向山上包抄。還隔幾秒鐘就望一下機槍上剩下的彈鏈長度。

隨著射手的扣動扳機,彈鏈一下一下跳動著變短,還剩十來發的時候,供彈手便抄起一條新的彈鏈等著。隨著最後一枚彈殼跳出,他飛快掀起機匣蓋,拉出舊彈鏈,裝進新彈鏈,“啪”地按上機匣蓋,射手又開始眯著眼睛點射。供彈手立刻坐在地上,飛快地往空彈鏈裏裝子彈。隔上十來秒,就得抓起望遠鏡,透過側面射口看兩眼。對於這種火力點來說,被人包抄是最可怕的事。

一人身兼兩職,他簡直比主射手還忙。彈鏈剛剛裝完,下面槍聲漸漸稀疏了,射手大喊一聲:

“換槍管!”

這種機槍理論上連續打150發子彈,槍管紅熱了才需要換。而現在才打了不到100發,而且主要是點射。加上現在是冬天空氣冷,槍管散熱良好,更不需要換那麽早。不過現在火車上的射擊暫時被壓制下去了,是個換槍管的好機會,現在不換,待會兒對方萬一鼓起勇氣,漫山遍野地向山上沖鋒的話,那真是把槍管打紅都沒機會換了。——雖然看目前對方的士氣,下車沖鋒可能性不大。

射手把機槍抽進來,扳開卡榫,把槍套護管旋轉90度,倒出滾燙、冒青煙的槍管。供彈手帶著石棉手套小心接過,靠在一邊,拿起另一根備用槍管遞給射手。射手飛快地把槍管推進套管,轉回來,再壓上卡榫。整個過程也就不到十秒鐘。

槍管換好了,機槍重新架在射擊口。車上的清兵又都趴下去了,射手沒開槍,只是眯著眼睛監視著。

按道理說要是一般戰場的話,一挺“啄木鳥”機槍居高臨下,俯視著進退不得的軍列,車上人又沒有四散奔逃,完全可以反復掃射,把整車敵軍全打死在車裏。不管是現在的木板車廂,還是後世的鋼板車廂,都擋不住“啄木鳥”機槍的子彈。

但現在不行,車上還有要救的人,更要命的是不知道她們在哪一節車廂裏,所以只能重點壓制車上的機槍。對於幾百支零散開火的步槍,只能挑打得最歡的爆頭,不敢全面掃射。

而且,他們的子彈也有限。

……

山下趴著的向小強聽著車廂裏的哀嚎,看著沿著車底嘀噠下來的血,大口深呼吸,強迫自己不移開目光,盯著那些血看。他感到自己的心在慢慢地變硬,慢慢地變成一個見過血的老兵。

向小強終於親身體會到這種機槍在戰場上能占到多大的優勢了。敵軍有一千人槍,還有一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但現在被壓得擡不起頭來,而且至少已經傷亡幾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