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過橋(第2/4頁)

他生怕再給當眾剋一頓,有些怵地望了向小強一眼,但發現向小強面色無異,微笑著點點頭,讓他繼續說。

肚子疼松了口氣,繼續說道:

“隊長,清虜這邊每年都有很多百姓逃到大明。清虜為了阻止百姓南逃,采用了很多血腥的法子。比如一個人逃到南邊,他的家人,可能還有親戚朋友,都得被抓起來,關到勞動營裏,或者礦山上去做苦工,一般一輩子就出不來了。逃跑的人,半道抓住了肯定要槍斃的。有時候還要把人頭割下來,掛在那個地方示眾。一般清虜都會在通向南方的各大必經之處設卡,一般老百姓從南往北走他們不問,遇到從北往南走的,就得攔下來盤查,查出來你是想逃跑的,那就完了。”

向小強問道:

“他們怎麽知道誰是想逃跑的,誰是正常出遠門的?”

肚子疼道:

“清虜管理百姓和我大明不一樣。我大明百姓只要你願意,隨便搬遷,到哪裏居住謀生都可以,只要你能申請到人家的簽證,出入國境也完全自由。但這都二十世紀了,清虜還在給百姓上戶籍的,就是為了限制百姓自由流動。百姓要是有事出遠門,就得到鄉裏、縣裏去燒高香,求爺爺告奶奶,找關系托門子,弄來路條,上邊寫明了,從哪兒到哪兒,還得帶著戶籍,這才敢走。清軍的卡子,一查你的路條,二查你的戶籍,看能不能對上。經常是明明對得上,他非說你這裏有問題那裏有毛病的,敲一頓竹杠那是少不了的。要是看你家裏是有倆錢兒的,又沒什麽背景,他們就管這叫‘逮著肥羊了’,把人抓起來弄進去,家裏就得給送錢。不送錢就別想見著人了,不給折騰死也得跟那些真逃跑的一塊兒槍斃。”

向小強默默地聽著,心中一陣感嘆。這就是二十世紀的清朝啊。養著二十世紀的軍隊,拿著二十世紀的武器,卻用十九世紀的野蠻方法管理人民。正常歷史上的清朝,雖然也用戶籍,但也沒做到這個地步。這明顯是因為南邊有一個更富庶、更得民心的明朝,北地百姓不斷南逃,滿清才越發變成了一個像沙俄那樣的、由憲兵和警察統治的國家。

至於為什麽是北地百姓往南逃,而不是南地百姓往北逃?這個問題估計滿清政府二百多年來也是不斷問自己。但是他們解決不了。他們大概也曾試著像明朝那樣,但怎麽也學不來。

兩百多年前,一個野蠻、愚昧、貪婪的土匪闖進一所書香門第,殺了男主人,淩辱了他的妻女,砸碎了所有的家具、瓷器、古董,燒了全部的書籍字畫,甚至連精美的房子也付之一炬。當他自以為這樣就可以擁有這座產業的時候,突然發現,所有美好的東西都已經被自己毀掉了。當這個土匪想歸攏人心,像原來的主人一樣經營宅子時,屠刀下僥幸留得性命的仆人們,卻一心想著逃出去。那些苟且偷生的幕僚門客,變得奴性十足,見到他就卑躬屈膝,口中除了“嗻,嗻,奴才該死”,再也不會說一句完整的話。

……

看著遠處還在“突、突、突”緩慢行駛的拉煤船,向小強深吸了一口氣,望著黑沉沉的大地,揮手道:

“走,我們去幹我們的事!”

全體上自行車,按著開船人的指點,沿著河沿向東騎去。

騎了差不多有二三裏地,前面夜空有些亮,靠近了些,能看到河對岸有一片高低起伏的丘陵。不過好像又比丘陵矮一些,一座座的很尖,很陡。丘陵的中間,是一片燈火。

又騎得近了些,大家都看清楚了,那是一座一座的煤山。中間是一大片燈火通明。煤山下面的碼頭水邊,排著長長短短的貨船。四周好像還有不少矮小的房子。

風燈和電燈泡黃光的照耀下,十幾個工人喊著號子,再往碼頭的船上裝煤。水邊火輪的煙筒“突突”的飄著火星,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向小強估計得沒錯,這就是運煤碼頭。

再往東大約百米,河上橫跨著一道黑東西,借著煤港的余光,勉強分辨出那是一座幾個水泥橋墩的鋼架橋。那應該就是那座鐵路橋。剛才的火車鳴聲,應該就是從這橋上過去的一列火車。

向小強向手下打了個手勢,讓他們噤聲,然後側著耳朵努力聽著對岸運煤工人的說話。

還好沒有風,夜很靜,雖然隔著近百米寬的河面,那些工人的大聲呼喝還是頗清晰地穿了過來。

不錯,就是徐州話。那麽肯定了,這就是京杭大運河,河對岸就是徐州郊區。這條鐵路就是津浦鐵路,即後來的京滬鐵路。

但向小強只知道後世城市發展了,對岸就是郊區,這個時候城市都很小,過河可能離市區還很遠。如果從老城區算的話,到京杭運河之間有十來裏路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