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1章 真正的戰爭才剛剛開始(上)(第2/3頁)

也是無恤在魯國當一把手習慣了,忘了屈於人下的感覺,想回去,雖然的確是趙鞅欠考慮,自己也得忍耐才是。

“小子知錯,甘受處罰!”

趙鞅臉上陰晴不定,換了過去,自家兒子膽敢這樣,他肯定會狠狠打他一頓,再攆到馬廄裏反省,或許就一輩子不起用他了。

然而現在他卻做不到,趙無恤的地位和名聲幾乎能與他比肩,麾下的兵卒比自己還多,在家臣裏也呼聲極高。

於是趙鞅的腳高高擡起,輕輕落下,將兒子一腳踹倒在地後,又用馬鞭狠狠抽了他幾下,笑罵道:“我看你是自己翅膀硬了,想與為父各飛一邊,自立門戶!”

趙無恤頭皮發麻:“小子不敢……”

“不敢?我看你在魯國的作為,除了篡魯侯之位,恐怕沒有什麽是不敢的了!”

趙無恤也不反駁,他舔了舔滲出血的嘴唇,垂首暗自發笑。

罵完後,趙鞅盯著看上去在垂首認錯的趙無恤,心又軟了下來,哪家小子沒個忤逆的時候呢?自己年輕時候,性情任俠,也是將父親趙景子氣得不行啊。

他氣漸漸消了,冷哼道:“也罷,你此番大敗範、邯鄲,立有大功,我也不追究你了,追究也追究不來。既然你主動請戰,那這先鋒之職,便交給你了,從這裏去凡、共不過百余裏地,運氣好還能逮到範吉射的尾巴!”

……

換乘趙鞅和韓氏提供的馬匹,趙無恤帥三千兵卒作為前鋒連夜出發,他的確逮到了範吉射的尾巴,當他追上禦龍旗時,已經是兩日後了。

這裏已經深入範氏的領地,城邑遍布,裏閭間距離很短,密密麻麻連成一片。那些籬笆從背後,阡陌的溝壑裏,一不小心就會有範氏的死忠埋伏著。

那個範氏的家臣王生的確不是簡單人物,一路上都有安排人留在鄉邑監視趙氏行蹤,能阻擊則阻擊,雖然那些陣型松散的範氏民兵都被輕松擊潰。

“範吉射舍棄了汝等,自己奔逃回去,為何要留在這裏送死?”

在名為“寧邑”的小城被趙兵沖入攻克後,趙無恤板著臉盤問那個留在這裏守禦,打光了最後一個兵卒也堅持呆在哨塔上放箭的範氏老家臣。

那名範氏老臣眼中帶著理所當然的堅毅:“我高祖父服侍範武子,隨他去過秦國,我曾祖父服侍範文子,隨他在鄢陵打過仗,我祖父服侍範宣子,為了保護他,在欒氏叛亂中丟了性命,我父親服侍過範獻子,劫持魏氏家主時就站在身側持盾護衛。到了我,也要為範氏盡忠!”

三世仕其家則君之,再世則主之,事君以死,事主以勤……六卿家臣的忠心,比魯人對魯侯的忠心強了不知多少倍。趙無恤竟無言以對,只能一劍斬了那人,送他盡忠去。

每個卿族都有自己的死忠,這不僅是兩家宗主的對抗,也是麾下家臣妙計百出,奮勇相爭的纏鬥。

這就是戰爭,趙無恤自來到春秋後,遇到了真正意義上的戰爭,這已經不是舊貴族間的小打小鬧了,而是不死不休的滅族之戰!

這種情況下,周圍處處是敵人,聽聞趙兵“入寇”的消息,除了王生留下擋道的範兵,還有許多扶老攜幼往北趕的民眾,他們或畏懼兵禍,或寄希望於能到朝歌得到庇護,殊不知範吉射都自身難保。

這些人也給趙無恤追擊制造不少麻煩,在舉起屠刀驅散他們之余,無恤也恍然明白,當年周公憤怒地將桀驁不馴的殷商遺民稱之為“殷頑民”,恐怕也曾面對過相似的情形罷。

直到抵達距離凡邑很近的一處土路上,望著範吉射的禦龍旗已在這座高達數丈的縣邑上飄揚,他才讓眾人停下了腳步。

還是遲了些。

“雖然沒追上範吉射,但凡、共一代的情況都摸清楚了,道路上的阻礙也肅清了,我父所帥的大軍不日將推進至此。範氏的主力應該還在朝歌集結,吾等繼續拔除那些礙事的小邑和裏閭,接下來就必須面對依托凡、共兩座堅城的範吉射,還有他麾下那些像蒼蠅般討厭的頑民了……”

此時已經是五月初,開戰已經一個月了,趙無恤迫切想知道,朝歌、棘津那邊的狀況如何了。

後續部隊中不但有一師魯中軍,一師魯左軍,一師流民兵,還有一千武卒。若能與這邊匯合,僅在太行以東,趙氏兵力將超過範、中行!

他們撤離凡邑,奪取了一處小邑作為威脅敵城的橋頭堡,然後開始四處去搜集糧食,為大軍到來做準備,途徑自然不是友善的購買,而是橫征搶掠。

這是為了勝利,為了讓南陽之地的流血快些止住,趙無恤無奈地對自己說道,這就是戰爭。

然而兩日後,他們等來的不僅有趙鞅、韓虎率領的萬余主力,還有一支旗幟歪斜的魯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