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約為兄弟(第2/3頁)

趙氏現在將範、中行私下與齊、衛講和的把柄攢在手裏,還威脅邯鄲午倒向趙氏這邊。其實,所謂的告發證詞雖然重要,卻並非決定性的因素,因為最終的仲裁者晉侯,從來就不是看證據決斷,而是看原告和被告哪家勢大,就支持哪家的……

過去的狐氏之逐,下宮之難,三卻之死,欒盈之亂,祁、羊舌氏之滅,無不如此。

叛國?謀逆?都是扯淡!無非是覬覦你家財貨領地,於是編出一個似是而非的莫須有罪名來。

只要發動者的力量足了,那便欲加之罪,何患無辭!趙無恤壓根不期待什麽當堂對證,只要能得到合法的名義,便能立刻開始一場滅族戰爭!

但若想達到目的,他和趙鞅還得借重其余幾個卿族,乃至於諸大夫的力量。

東西二趙雖強,卻還沒強到能以一敵五的程度……

何況在這件事情上,魏氏和韓氏,可是天然的盟友啊!

不過這兒卻不是個談話的好地方。

大殿裏熱氣蒸騰,一字排開的案幾上四溢著烤肉和麥餅所散發的香味。溫地女婢正撥弄琴瑟,高唱歌謠,發梢上插著桃花,跳起當年妲己迷倒帝辛的狐步舞。在燈燭熊熊,豆碟碰撞和酩酊交談的喧囂覆蓋下,周圍顯得有些嘈雜和憋悶。

趙無恤突然起身,對三人邀請道:“二三子,出去透透氣何如?我知道這大殿背後有處瀕臨大河的桃園,今夜月明星稀,正是遊園的好時機!”

……

笙歌舞樂從四人身後向外流瀉,靡靡之音越來越遠,直到消失。

至此,他們已經遠離喧囂,提著宮燈,走進了分外寂靜的桃林中,如夏日的螢火蟲般在桃林裏走動。

此處杳無人跡、四下一片肅然,惟有嘩嘩大河的流水聲,桃花桃葉在晚風中顫抖的沙沙聲。趙無恤微微一嗅,只覺得阿姊昨日遺留在這裏的熏衣香味猶存,仿佛比滿園桃香更甚。

“果然是個夜遊的好地方!”韓虎好雅事,能來外邊透透氣,憋悶的心情一掃而空,他修長的手指撫著夜色裏的桃花瓣,很是受用。

魁梧的魏駒倒是有點警惕,小心地觀察著四周,那道蜿蜒曲折的小徑中是否埋伏著兵甲,那棵彎曲古怪的老桃樹背後是否藏著個刺客?

“子騰,將溫縣當成自己家一樣,魏氏的敵人不在此處,放心罷。”趙無恤話裏有話。

魏駒一個激靈,裂開嘴笑道:“趙魏乃世交,溫縣到處都是黑衣,防備嚴密,我自然放心。”然而,直到在趙無恤早已差人布置好的石案邊對坐,他依舊滿腹猜疑,月光將他腳下的影子映照得很小很小。

和韓氏因為趙氏的強大,想要抱一抱大腿一樣,自從欒氏毀滅後就失去鐵杆盟友的魏氏,也想要與趙氏搞好關系,他這次就是帶著這個使命,被父親魏侈指派來的。

無恤也不點破,他話頭一轉,說起了當年幾人共同求學過的新田泮宮。

“那是六年前的事情了罷,我記得泮宮入口也有一片桃林,也是這個季節,我四人和孟談、廣德齊心協力,與範、中行那幫人在劍室裏狠狠鬥了一場!”

男人之間,一起打過架,關系自然不一樣了,聊起往日的泮宮打鬥,加上樂符離不時的逗趣,就著桃花,幾盞清酒下肚,他們之間的關系比方才要親近了不少,只差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了。

魏駒拍著圓圓的肚子自誇道:“當日一聽孟談來求援,說子泰遇險,我便毫不猶豫地帶著幾位堂弟過去了。”

韓虎亦笑道:“汝等別看那天我未見血,卻也放倒了好幾個想要偷襲子泰的中行童子。”

樂符離補充道:“不過,還是子泰最勇猛,拳打範禾,腳踢中行黑肱,真是痛快至極!”

趙無恤含蓄地說道:“當時真是少年性情,為了一句承諾都能亮出白刃的年紀。”

他突然起身,誠懇地向三人施禮:“若非二三子,我當日肯定要被範禾、中行寅羞辱了!無恤沒有別的才能,但卻知恩圖報,對莫逆之交能刎頸相待,今日便在此立誓,苟富貴,必不相忘!”

以趙無恤如今的成就,三人也不敢怠慢,連道不敢。

樂符離還打趣道:“子泰你如今已經魯國正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等的富貴!豈能再言‘苟富貴’也?”說完三人對視哈哈大笑。

趙無恤晃著盞中的酒笑而不語,半晌後才說道:“魯國東地無主的千室邑倒是有許多座,贈予三位幾座為湯沐邑亦無不可,只要三位同意,秋收後便能將稅貢送到府上。”

三人不由動容,同時也心生垂涎之意,尤其是手中力量最小的樂符離。趙無恤不愧是執掌千乘,又在衛國拓土百裏的人物,一出手就不同凡響。

無恤又道:“不過這只是小富貴,其實,眼下卻另有一場大富貴,要與三子同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