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2章 田忌賽馬(第2/2頁)

因為對鄭人戰鬥力的自信,因為兵力的優勢,以及對那支偏師的期望,遊速決定硬接對手的陣型!

既然勝負手已經拋出,就必須接戰,至少要讓敵軍陷入膠著,無法顧及側後方……

……

穆夏已經榮升為旅帥,他身材高大,幾乎是整個戰場上最好瞄準的箭靶,雖然他的裝備半點也稱不上華麗:盔甲是黑褐色的硬皮甲,其上只有長期劇烈使用的痕跡,沒有任何紋章或裝飾。他的新武器是一柄沉重的鐵殳,用那些劣質的桃丘之鐵鑄造而成,雖然鑄劍尚不可能,但做些粗糙的鈍器完全可以。鐵殳一點都不光滑美觀,但只要被狠狠砸一下,保準腦漿迸裂,腿骨折斷。

然而穆夏單手提起鐵殳,渾如常人拿銅削一般輕松。此刻,他正以殳指戳,喝令眾人就位。

“漆萬,身為司寇親衛,半步不能離開!”他轉頭看到了頂替他親衛位置的漆萬,高聲咆哮,仿佛是在交接使命。

“田賁!你守左邊,勿必守住草澤!”

雨季已過,孟諸不再是純粹的湖泊,而是夾雜著淤泥和蘆葦蕩的沼澤淺灘。田賁因為多次違反軍紀,數次被提拔又數次被降職,現在還僅是個卒長,隸屬穆夏指揮。他帶著好勇鬥狠的悍卒守衛在軍隊的最左翼,只要守住這裏,對面人數占優的蕭邑兵便無法從側面包抄——除非他們能趟過黑色的泥潭。

武卒這邊各兵種配合得當:炎日玄鳥旗高高豎起,弩兵排成三列,分立方陣兩側,冷靜地調試弓弦,箭枝在腰間晃動。成方陣隊形的長矛兵站在中間,後方則是一排接一排手持矛、劍和鐵殳的步兵。少量騎兵圍繞著主帥左右,通報消息和迷惑對手,騎兵的旅帥虞喜不在此處,他另有任務。

盡管淤泥有些濕滑,但手下們在接受基本訓練時誰沒趟過泥潭?穆夏最擔心的不是這邊,而是位於中軍的那些曹國人……

中軍位置,有大批毫無紀律的輕俠和遊士充當弓手,手持石鐮刀和祖父輩遺留的生銹武器的莊稼漢,陶丘市肆和街巷中找來、從未接受過訓練的少年……唯一可靠的,就是面色穩重的向氏族兵了。

“幹嘛要讓他們在中軍?”穆夏聽到有兵卒在人群裏低聲嘀咕,說出了眾人的疑問。

一些人不由得點頭同意,曹軍裏盡是些裝備低劣、未加防護的人,上次濮南之戰,他們連衛人都打不過,如此可笑的一支軍隊,主帥竟期望他們做中軍?

因為敵人中軍看上去無比強大,以戰車為掩護,他們排成緊密的陣型不斷前進,蒙皮豎盾的戰車能遮擋住不少箭矢,讓徒卒順利進攻到敵陣中,而鄭國的徒卒,據說很能打。

“噤聲!”

但穆夏不會去仔細思考,且不說司寇對他們說過的“軍人以服從命令為天職”,就說在升到旅帥後學到的“兵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這句話讓他明白,自己只管做,不用想太多。

“擡盾,拔劍,矛放平!”

敵人的鼓聲愈來愈近,咚咚咚咚,寒意潛進所有人的皮膚之下,令新兵雙手抽搐。

刹那間,敵人已出現在前方,從草澤便籠罩著的依稀白霧裏鉆了出來是宋國蕭邑兵,他們躲在藤盾和長矛構成的壁壘之後,邁著層次不齊的腳步前進。

這下穆夏有些放心了,披甲的人不過兩成,弓手也不算多,對手比曹人、衛人強,可比起幾乎全員披甲的武卒,甚至是後面較弱的西魯邑兵來說,都大為不如!

可想要在短時間內攻破是己方兩倍的敵軍,也實在有些困難。

不容多想,當鼓聲漸息,破空的嘶嘶聲迅速填滿了空缺。在武卒兩側的弩兵開始扣下機括,弩矢激射而出,而對方的弓箭手也灑出一陣稀疏的箭雨。

武卒們得到的第一個任務是守,讓他們愣了一下的,是對面宋人沖鋒前的口號和他們極像。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

敵人開始快跑,邊跑邊吼,但弩兵的箭矢不斷朝他們身上招呼,十枝,百枝,刹那間不可勝數。不少人中箭倒地,呐喊轉為哀嚎,這時第二列攻擊已經再度到來,第三排弩兵邁步上前……

這一天,宋國人方才嘗到了趙氏勁弩三段射的滋味……

而穆夏則高舉鐵殳,咂死了一個運氣好擠進陣內的敵軍。

周圍已經陷入了一連串的戰鬥,甩去武器上殘留的骨渣和腦漿,穆夏還待再戰,但隨即想起自己的職責,只能退了幾步……

眼觀六路,指揮調度之余,他不由感慨,自己身先士卒的日子已經過去了,好在蕭邑兵不弱也不強,這邊能輕易守住。瞥眼一看,因為中軍先於他們接戰,所以一團亂,隔著無數人湧動的頭顱看不到細節……不知道右翼那邊怎樣了?

司寇的命令是先守上一刻,他務必執行,但不知道一刻以後,戰場上會有怎樣的轉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