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七穆遊氏

“我不喜歡這些鄭人,他們全是一副奸詐的商賈做派。”

九月初十清晨,拔營前夕,作為宋國叛軍統帥的公子地又一次沖弟弟公子辰抱怨起來。

他討厭鄭人的理由很充分:“宋國與鄭國間本來就隙地,地名分別叫做彌作、頃丘、玉暢、嵒、戈、钖。當年鄭卿子產和我們宋國講和,曾承諾說鄭國不要這些地方了。可如今駟歂執政,卻撕毀舊約,再度覬覦這些隙地,彼輩已經在嵒地、戈地、钖地築了城,還妄圖染指剩下三處。此番彼輩派遊速帥軍來援,除了受齊侯所托外,打得就是割地的主意,右師竟然一口應允下來,真是……”

公子地隱隱以宋國的繼承者自居,已經將宋地視為自己的私屬,所以對樂大心的賣國行徑十分不滿,更何況,撿便宜的還是鄭國人!

三百年了,宋人一貫不喜歡鄭國這個鄰居,從很早以前就打得不可開交。小霸鄭莊公通過遠交齊、魯的手段,多次大敗宋國,遏制其發展,在與宋的鬥爭中始終居於上風。到了晉楚爭霸時代,他們常常分屬兩個陣營互毆,其中宋國與鄭國的幾次交鋒,以鄭取勝居多,即使宋國取勝,也未曾重創鄭國,就算抱著晉國大腿也做不到。

可現如今,卻因為有求於人,結成了臨時的盟友。

公子辰尷尬地笑了笑,其實正因為鄭國在邊境的動作,司城樂氏被派去黃池築城防禦,才給了樂大心發動政變的翻盤機會。對面的樂、趙、曹、向聯軍屢次擊敗他們,還搶掠了大量秋糧,逼迫叛黨不得不速戰速決,樂大心倒是看得明白,只要鄭、衛願意加入,即使割讓宋國利益也在所不惜。

否則,輸家最好的結局也是流亡他國,這緊要關頭非得恪守宋國利益作甚?

要地?割!要公女?嫁!

反正對於樂大心來說,不是自己家的姑娘,不是自己的屬地,不心疼!

而鄭國人的確不負眾望,自從他們開進宋國以來戰無不勝,這才將對手逼到了決戰的獨木橋上。

所以現如今得把鄭人伺候好了,讓他們幫自己打完這場硬仗再說,於是公子辰安慰傲嬌的兄長道:“等戰事終了,宋國安定,再向鄭國討還那幾邑隙地不遲,現如今大戰在即,還是不要惹鄭國師帥不高興了……”

這是決定宋國歸屬的一戰,而他和兄長公子地,將分別指揮追隨自己的公族和蕭邑兵,坐鎮右軍。至於中軍,當然是聯軍中流砥柱的鄭師擔當。兩位公子還得聽鄭人統一指揮,心裏一萬個不願意,卻不得不如此,因為在他們這些個領兵之人裏,最有經驗,最善戰的,莫過於七穆之一的遊速……

想到這裏,公子地的氣焰熄滅了,隨即將怒火轉移到了衛國人頭上:“鄭軍天未大亮就拔營等待,吾等宋人稍後也好了,就剩衛人還在磨蹭,快些派人去催催公子朝,雞鳴都一個時辰了,他還未集結好麽?”

中軍右軍已備,公子朝率領的三千衛國援軍,自然就是左軍。

就在這時,外面卻有軍吏來報,說是衛國的師帥公子朝扔下還一團亂的衛軍,帶著一輛輕車,徑自往前線去了。

公子地和公子辰面面相覷,對這位跑去衛國做大夫的叔叔,他倆算是徹底無語了,衛侯為何不派善戰的王孫賈來?就算讓彌子瑕來也好啊,偏偏是除了模樣俊美外別無他長的公子朝……

“公子朝去前線作甚?”

去降敵?不可能,上次在朝堂上,公子朝被趙無恤一首“北方有佳人”徹底比了下來,又被南子搶白一通,丟了臉面,和趙氏子結了仇,絕不可能去投降。

那軍吏表情怪異:“據說是要去致師!”

……

“鄭國人的軍陣真嚴整啊……我和不少邦國的人交過手,可能與鄭軍相比的僅有中行氏一家而已,連齊人都遠遠不如。”

站在一處幾丈高的小土堆上遙望,從湖邊回來的趙無恤正好能看到對面拔營的敵軍。昨日的戰術騷擾沒有起到效果,因為鄭國人大包大攬地承擔了外圍防禦,他們戒備森嚴,今早集結十分迅速,集結後嚴陣以待盟友歸位,沒有絲毫焦躁,真是讓趙無恤嘆為觀止。

在他身側的,是代表向氏加入聯軍的司馬耕,先前趙無恤在宋時便與他為友。

司馬耕雖是孔子之徒,但為人多言而容易躁動,此刻聞言,立刻回答道:“這是當然,鄭國在宗周覆滅前夕從太華山下遷徙到鄶、虢之間,區區數萬人,有小邑數座而已。鄭桓公、武公、庒公三代人無歲不戰,東征西討,連連獲勝,甚至打敗過周天子率領的聯軍,硬生生在中原打出了一個鄭國小霸的局面!”

“我是宋人,雖然不願承認,但在戰陣之上遇到鄭國,宋國的確是敗多勝少的。不單如此,鄭人百年來常常抵禦晉、楚等大國的侵襲,還常常能取得勝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