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闞止(第2/2頁)

於是趙無恤就索性將冉求提拔為假旅帥,“假”,也就是臨時的,但爵位沒有提高。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冉求在武卒裏資歷太淺,不適合太快和其他人平起平坐乃至於後來居上,試行半年再轉正不遲。

對趙無恤的這個任命,冉求是很感激的,除去知遇之恩外,他還敬佩趙無恤的帶兵才能,也有意偷師討教,自然是更加感動涕零了。

於是他也倍加努力,帶著手下們幫闞城清理城外的盜寇、邑卒屍首,以免發生疫病。

……

武卒從九月末離開入廩丘後,先定魯城內亂,隨後擊盜寇,連續不斷地征戰了半個月,奔馳了數百裏殺傷與自己數量相當的敵人。兵卒都疲憊了,趙無恤也累得夠嗆,他們都急需休整。

趁著捷報送去魯城,等魯侯和季氏做出反應的空隙,趙無恤就帶著他們在闞城休息了兩天,也能提防膽大包天的盜跖反撲,同時商定下一步的行動。

闞城的軍民都十分感激趙無恤率部馳援的恩情,在清理過雜亂的街巷後便邀請無恤進城,設酒擺宴,盡地主之誼。

趙無恤沒有帶太多人赴宴,武卒眾軍吏多半留守軍營,只有貼身護衛的穆夏隨行,陪坐的多是邑吏和地方氏族。

邑寺院中有棵大槐樹,樹下布了兩列案幾坐席。

兩側席上站滿了闞城邑宰、司馬,還有在闞陵專門負責“掌建國之神位,右社稷,左宗廟”的祭祀官小宗伯等人。在他們的肅立注目下,鹖冠紅纓,穿一身潔白深衣,上面玄鳥紋飛舞,腰帶名劍少虡的趙無恤邁步入場,他也不推脫,直接入主了上席首座。

這是他理所應當的位置!

不過想來也讓人感慨萬千,兩年前,他還是趙氏一個無名賤庶子,大一點的飲宴不喊他參加,去了也是坐末席的份,不小心失儀了就會受罰。以至於一些晉國卿大夫得聞趙無恤這個名字後,第一反應就是:“趙鞅還有第四個兒子?”

想到這裏,趙無恤不由好奇,今天坐在末席的又是誰來著?

他目光瞥了過去,所到之處人人垂首避開,不敢直視!

末端的筵席上,卻是一位臉上長著不少雀斑,結圓髻,戴鑲玉小冠,穿深衣華服的貴族少年。全場唯獨此人沒避開無恤的目光,而是與他對視了一眼後才禮貌地垂下頭,行了一禮。

“此子倒是大膽。”

無恤收回目光道:“盜寇已經被逐出,可慶可賀,數日鏖戰,民眾和兵卒都有不少死傷,宴前先敬他們一盞酒罷!”

他自行舉起酒盞,澆到了地面上,眾人相覷後紛紛效仿,末席那少年愣了片刻後亦然。但趙無恤不知道的是,他這一手竟將少年憋了好久想要獻上的一首慶功詩噎回去了,只能思索要不要賦一首哀悼的喪詩。

這少年名為闞止,是闞城邑宰之子,年方十六,在邑中素有年少聰慧的名聲,他博聞強記,常常輔佐闞城宰打理政務。往常但凡闞城大一點的飲宴,他或舞蹈,或賦詩,或評點政事,一直都是眾人關注的中心。可今天,他卻只能在末席上陪坐,眼巴巴地看著一位和他同齡的少年高居主座。

“司寇勝後不忘死者,實在是仁德之至。”放下酒盞後,在場眾人的奉承聲立刻就跟上了。

趙無恤不以為然,只是微微一笑,待他落座後,眾人才敢次第入席,他雖然年少,這半月拼殺帶著的殺伐之氣卻讓所有人都儼然不敢直視。

那不怒自威的卿子範,那連日廝殺帶上的淡淡殺伐氣,連以往自命不凡的闞止都有些自慚形穢。

“大丈夫當如是!”少年心中如此思索。

此邑被圍多日,一朝解圍,邑中軍民歡騰,盡管因為大戰方休,倉促間難以置辦盛宴,所以酒水菜肴比較簡單。但遙聞著邑寺外民眾們的歡呼熱鬧之聲,參與酒席的眾人心情都很不錯。

等到飲宴將結束時,闞止也被父親拉著,去向趙無恤敬了一杯酒。

魯國薄酒喝得有些微醉的趙無恤看到闞邑宰陪著笑,拉著那末席的少年走到跟前說道:

“犬子名止,擅長擊劍,對魯國典史、還有案牘瑣碎之事也頗為嫻熟,若司寇不嫌棄,小兒願附尾翼,在司寇官署中做一名筆吏,好讓他繼續家業父職前歷練一番……何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