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尼父之丘(下)(第2/3頁)

的確,中都邑,如今已經成了魯國西鄙的一座燈塔,吸引著過不下去的流民們聚集。

不過讓趙無恤微微有些苦惱的是,中都邑的存在,也對廩丘構成了一種人口流向的競爭。

所以說,子貢曾說他行事為政和孔子有些相似,這倒是真的,無恤剛入魯,就在政治抉擇和徠民方面和孔子撞車了。

路途漫漫,隨後兩人又聊起了孔子之徒。

子服何在曲阜時也在孔子門下聽他授過課,但卻不算孔子門徒,這個旁聽生和子貢一樣是孔子的腦殘粉。

“孔子從洛邑返回魯國後,投到他門下的弟子逐漸增多,於是便在曲阜設私學,傳授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

春秋時已經漸漸由“學在官府”變為“學在四夷”,趙無恤曾就讀過的新絳泮宮就形同虛設,成了貴族子弟們拉幫結派,演戲政治鬥爭的地方。而其余各諸侯、邑、鄉的公室教育更是荒廢得不成體統,號稱繼承了完整周禮的“周公之國”魯國,三桓之一的孟僖子隨同魯昭公出訪楚國,竟因為學禮不精而不能很好地處理外交事務。

在卿大夫的貴族教育沒落的同時,民間的士人私學教育卻在悄然崛起。各諸侯國甚至各卿大夫的私門需要士為他們服務,爭相養士,比如趙鞅就養了百余名士人,並從中發掘出了尹鐸,鄭龍,虎會等人。

士的出路漸廣,漸漸出現了與血緣、宗法關系並不嚴格要求的士階層,而“士”的培養也就成為迫切的要求,私學便應運而生,其中的佼佼者,就是孔丘。

於是在孟僖子因為不知禮而深以為恥後,就出現了讓嫡子和庶子向窮士孔子請教學問,以師事之的情況。

“孔子宣課雖然有教無類,但也將弟子分為在籍,升堂,入室三等。其中在籍之徒有近千人,升堂而學習而精通六藝的弟子有數十人,皆異能之士也。其中根據專長不同,分為德行、政事、言語、文學四科。”

“德行方面突出的:顏淵,閔子騫,冉伯牛,仲弓。擅長處理政事的:冉有,季路。能言善辯的是宰我,子貢。此外還有不少文章博學的弟子。”

無恤好奇地問道:“敢問入室弟子有幾人?”

“孔子曾曰:由也升堂矣,未入於室也。子路雖然是孔子最親近的學生,卻仍未入室,子貢亦然。如今入室的,唯獨顏回一人而已!”

如果說在籍弟子是普通教育,登堂弟子是精英教育,那麽入室弟子,應該是能與孔子相知之人方能得到這一榮譽罷……

顏淵、季路是趙無恤前世就聽說過的,冉求的名字則在中學時一篇課文裏出現過,其他幾人也零星聽子貢談及。

他暗暗想道,德行出眾的可以作為供奉在朝堂的吉祥物,作為萬民效仿的楷模,擅長處理政務的能夠治理城邑地方,能言善辯的做外交行人。文學和後世的文學有些不一樣,指的是熟悉禮樂和古代文獻,官方要搞各種典禮,離不了這方面的知識,國君制定政策要找歷史依據,也離不了這方面的知識……

子貢和子服何的能耐,趙無恤都見識過,兩人算得上是一國之才,子貢再經過幾年的成長歷練,或許能成為和張孟談一樣的王霸之才!想來孔門諸子能將名字銘刻在歷史上,並能得到這兩人認可,能力並不會差。

所以孔子有這麽一批學生輔佐,要是連一個千室之邑都治理不好,那就真是浪得虛名了。

雖然孔子傳播私學的初衷應該是以將平民培養成為“士”為目的貴族養成學校,不過縱觀孔子的前半生,趙無恤隱約覺得他的博名、養望、悄無聲息地收徒培養班底都讓人不易察覺,卻又有跡可循。

不知道這是有意還是無意,如果這一切都是有計劃的,那孔子的心機當不輸於當前的六卿、陳氏,他能閃爍於時代兩千年,或許並非偶然。

此外讓無恤有些無奈的是,他不得不承認,就長遠來看,孔子的班底甚至比他的手下要合理充實得多。即便成鄉眾人前來入夥,但趙無恤的屬下依然以軍吏為主,只有張孟談、子貢能獨當一面,其他的都是偏才,有成長余地的也就成摶、邢敖等寥寥數人。

“我也無須妄自菲薄,更無須因為他還沒獲得的‘聖人’之名而患得患失。孔子二十年私學培養起來的根基,可不是我短短兩年就能相提並論的。不過等結束了這次曲阜之行,我也可以效仿孔子,在領地大興教育,間接傳播我的理念,當然受眾暫時只能面向士大夫和國人子弟,有個三五年時間,就能收獲一批合我心意的人才了。”

他又想道:“不知道這次在中都,除了孔子外還能見到幾人,既然子貢能為我所用,孔子門徒裏的一些人才,或許也能招攬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