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司城樂氏(第2/3頁)

按理來說,趙無恤未正式與樂靈子成婚前,甚至都不用守孝,但他還是堅持服了三個月的孝期。

如此一來,加上無恤拼著被放逐出國,也要帶樂祁棺槨回家的舉動,就為他在商丘贏得了孝義之名,敦厚樸實的宋人最喜歡這樣的仗義君子。

當然,無恤的心意也就到此為止了,因為他心懷大志,無論如何也不能披麻戴孝枯等三年。

如今,樂溷和樂靈子還在服父孝,所以無恤平日吃得很是寡淡,大規模的宴飲盡量不參加。

“張子,因為這緣故,今日只能在酒肆裏為你接風洗塵,還請見諒。今夜先在此居住,過幾日再與我一同去商丘城外的莊園,看看手下的爪牙們訓練得如何了。”

趙廣德也陪著無恤來了商丘,直到二月時,在趙羅的催促下才帶著十乘戎車返回溫縣。不過他硬是將那些已經嫻熟弩機的兩百溫卒留給了趙無恤,加上一百多成鄉兵卒,這就是趙無恤手裏的全部武裝。

這些人不可能全塞樂氏府邸,所以趙無恤就讓子貢在商丘城郊數裏外購置了一處莊園,好讓士卒們居住訓練。

棘津之戰已經傳遍了宋國,宋人吃驚之余,也對趙無恤手下的這支卒伍不敢小覷,他們相當於增強了司城樂氏的力量。

安頓好張孟談後,趙無恤準備去樂祁靈堂例行祭拜,卻在園囿旁碰上了他的大舅兄子明。

子明二十余歲,頷下留了撮淡淡的豎須,容貌在宮燈下顯得有些猥瑣,毫無樂祁的雍容和正氣。他穿著麻布縫制、素稿墨幘的孝服,卻做著有失身份禮數的事情:他正和一位貌美的隸妾調笑,一邊還上下其手,淫靡之音都傳到了無恤耳中。

趙無恤見狀,心裏哀嘆了一聲,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他這位大舅兄名為溷,字為子明。溷是廁所和豬圈的意思,所以這名與字的含義完全不對應,或許樂祁抱著他行冠賜字後能突然化腐朽為清明的期待?

樂溷的為人像名而不像字,他貪婪成性,忍不住寂寞,一點不像個主持家政的卿士,反倒像不靠譜的浪蕩子。按照禮制,在服喪期間不能宣淫,這要讓宋國守禮的司儀們看見了,肯定得指著他的鼻子痛罵。

趙無恤對自己離開宋國後,樂氏的未來頗有些心憂。

不過還好,這位大舅哥還沒蠢到底,好歹知道繞著宋公轉,是除了向魋(tuí)外最得寵的人。而且和大司寇皇氏、上大夫靈氏關系極好,只希望姑布子卿的預言準確吧,樂祁雖然身死於晉,但子孫卻能得志於宋。

無恤本來打算眼不見心不煩,索性繞過去,不過想到一事後,便靠近輕咳了一聲。

“子明,原來你在這裏。”

樂溷慌張地左顧右盼,看見無恤後一臉心虛,他這才嚴肅起來,揮手趕走了隸妾,換上笑臉過來和無恤打招呼。

“子泰,晉國的友人可迎回來了?可安置好了?”

“勞煩子明掛念。”趙無恤面色不變,心裏卻暗暗冷笑,樂溷這幾個月來的態度轉變,讓他領教了什麽叫前倨後恭。

樂溷原本對趙無恤沒什麽好臉嘴,還嫌他他帶著三百來人吃閑飯。直到棘津之戰的各種傳聞到了商丘,他的面色才好看了些,從此將無恤視為助力,還曾倨傲地詢問他,既然精通兵事,願不願意做樂氏的家司馬?

在樂溷看來,流亡的貴族做人家臣實屬尋常,如今齊國的卿士鮑國,在年輕時就做過魯大夫施孝叔的家宰。

但趙無恤心境極高,豈會甘於人下?更別說還要以樂溷這貨為家主,他便婉轉拒絕了。於是樂溷的態度第二次冷淡下來,對無恤不聞不問。

到了近一個月,趙無恤讓子貢置辦的“忘歸”酒肆建成,麥粉從樂氏領邑、莊園陸續產出,晉國的“趙瓷”也一車車拉來,價比珠玉。

看著趙無恤月進鬥金,樂溷又眼紅了,他跟個商人似的,和無恤討價還價,要擡高樂氏因提供麥子而得到的分成。他又腦洞大開,提出既然無恤擅長財貨之道,不如做掌管市肆的褚師,專心貨殖,為樂氏謀利。

褚師只是一個上士職位,趙無恤哭笑不得,又婉拒了,到了今天,樂溷第三次提出了建議。

“子泰,我前日和你說的事情可考慮清楚了?你孝期已過,一直賦閑也不是長法。不如多多往公室中輸送趙瓷,再由我為你說項,讓君上封你一個千室之邑做宋國大夫。等靈子孝期一過,我就安排你們完婚,去封邑過安穩的日子,何如?”

留在宋國做封邑大夫,這是趙無恤早就否定了的路。天下局勢變幻莫測,他的宗族和親人都在晉國,眼看劇變越來越近,怎能在此消磨時間?

他的命運,當由自己來安排和抗爭!

區區宋國下大夫,根本關不住他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