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威風凜凜

被計僑當眾指出破綻,竇彭祖等人頓時慌了神,而趙無恤聽罷雖心中暗惱鄉吏們不知好歹,卻仍舊不動聲色地問道:“三老、司馬、司徒及裏胥們為何不來?”

“稟小君子,是因為……”

不待竇彭祖說完,他身旁那個矮小的巫祝就喧賓奪主,搶著答道:“鄉宰在上,容某一一道來,因為成氏鄉司馬的一位叔伯於昨日去世,成氏便以此為由,聚於一堂,宣稱要為叔伯行三日葬禮,所以都不來迎接鄉宰。”

趙無恤看了他一眼:“葬禮?真是巧了,你又是何人?”

巫祝獻媚地笑著拱手道:“在下成巫,一在野巫祝。”

“成氏的人?為何你叔伯葬禮,連三老等人都去了,你卻不去參加,你是代表成氏前來做解釋的麽?”

“巫,小宗也,已經出了五服,俗語道,君子之澤,五世而斬,不必再衰減服哀。巫與成氏大宗已經久未往來,故今日只代表自己,代表不了別人。更何況,巫認為,當此之時,迎接鄉宰才是第一要務。”

這馬屁拍的恰到好處,趙無恤聽罷了然,這成巫大概是個被成氏大宗排斥的小宗庶孽子弟,拋棄宗族前來投效新主子倒是積極的很。

不過,雖然無恤不見得認可成巫這帶路黨一般的做派,但他眼下正缺人手,更少不了一個了解成邑鄉內部的人,所以也只能捏著鼻子收下了。

成氏借口葬禮不來迎接,一是欺趙無恤年紀太輕,初來乍到;二是因為成氏投靠的是他的便宜哥哥趙仲信,趙無恤在冬狩時抽過的成何,就是成氏宗子,也是前任鄉宰。

趙無恤摸著腰間所佩的玉環,略一思索後,心中便有了對策。

他朝竇彭祖和成巫點了點頭道:“竇族長和成巫能來親迎,無恤自然會銘記在心。”

隨後又宣布道:“人死為大,三日而葬,三老、司馬、司徒不能前來,也是情有可原。我並非成氏親戚,就不親自前往祭拜了,喜,你帶著些禮物帛幣到成氏四裏去,代我參加葬禮,也請三老、鄉司馬等人節哀,大可安心辦理喪事,不必以公務為擾。”

一言既出,眾人心思不一。

竇彭祖是竇裏的族長,竇氏在成邑鄉是人數較少的小氏,百年來一直被強大的成氏壓了一頭。比如這鄉宰和鄉三老、司馬、司徒三個鄉吏職位,從來都是成氏把持,沒他竇家什麽事。

此次成氏歷代相傳的鄉宰被主君趙鞅擼掉,改換成流動的委派官員,而且來上任的還是尊貴的趙氏小君子。盡管如此,一向跋扈的成氏仗著他們那位鄉三老原先做過“比下大夫”之職,還是無恤的曾祖父,趙文子時代的老臣,所以竟公然采取了不合作態度。

原本懦弱的竇彭祖也不敢明目張膽地和成氏對著幹,更不敢得罪新鄉宰,正在左右為難時,被從外邑歸來的野心家成巫一忽悠,就動了心思,稀裏糊塗地抱著慧跟來了。

他現在心裏那叫一個後悔啊,因為趙無恤竟然有向成氏服軟的意思,讓他大失所望。唉唉,看來這成邑還是成氏的天下,竇氏還是繼續縮頭做人好了。跟著他來的幾個皂隸也竊竊私語起來,頗有些輕視趙無恤年輕膽小的意思。

只有見多識廣的成巫卻目光灼灼,他本以為趙無恤如此年輕,必然受不了冷落侮辱,大概會暴跳如雷,徹底和成氏撕破臉。但如今看來,這位小君子可沉著冷靜得很那。

他又曉有興致地打量起趙無恤所帶的人手班底來,見下宮裏位高權重的士人計僑、王孫期赫然在內,不由得嘖嘖稱奇,心想成氏大宗那些老殺才這回恐怕是選錯了對手。

羊舌戎,穆夏,田賁等扈從在旁的武人見成氏以葬禮為名,居然敢不來迎接主上,本就摩拳擦掌,準備君辱臣憂一把,去葬禮上砸砸場子。但趙無恤竟讓虞喜去送喪葬帛幣,他們只得強自按捺著怒氣,心中十分不滿。

趙無恤也不做解釋,他跟計僑要來了筆墨竹片,親自提筆寫了份拜帖,封入木匣,交給虞喜。待他離開後,便按著劍,對一臉憤慨的田賁說道:“賁,你適才在邑外,是如何建議我來著?”

惡少年田賁是個心裏藏不住事情的人,他不滿趙無恤的決定,就氣哼哼的把頭偏向另一邊道:“賁早就說過,此成邑中的鄉鄙之人,非兵戈刀劍不能服之,照我說,就該給他們一個下馬威!小君子倒好,直接讓人陪著笑臉送帛幣去了,哼!”

趙無恤哈哈大笑:“本君子說過,今日要先禮後兵,我禮數已至,這成邑鄉吏們,卻反過來想給本君子一個下馬威。如今人不以禮待我,那好,我便從善如流,準了你的建議!”

田賁聽罷大喜,抖威風,他可最擅長了,其余穆夏等伍長也躍躍欲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