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Ballade·Op.64(第2/3頁)

青年終於再次回歸本我,去傾聽少女鋼琴中的真實。他越發發現,她的一切都是不可復制的。就像將他辣到不能自已的埃斯普萊特辣椒,它的味道讓他印象深刻到此生都無法忘懷了。

他在她的琴聲裏聽到風聲,聽到樹葉的響動,聽到草葉尖凝聚的晨露。黑色漸變成灰,再從深藍變為魚肚白,一瞬間噴薄而出的黎明曙光,讓整個世間都開始燁燁生輝。那些光芒耀眼而溫柔,是觸手可及的溫暖,是“只要你存在我便不會再憂傷”。

李斯特曾多次笑稱這首曲子為“華德斯坦(aldste)”,只因為它被題獻給這位伯爵。想起它的第二樂章,從來不愛給音樂定標題的肖邦,頭一次如此贊成它被稱作“黎明”。

李斯特的“月光”被世人評述為絕妙,他願將歐羅拉的“黎明”冠為唯一。

他沒有辦法不喜歡。

她是他的“捷特晨卡”,是他的“破曉時分”,是曙光,也是黎明[1]。

她絕不會囿於漫漫長夜,因為她本身就是絕不會被淹沒的晨曦。

或許音樂會沒有必要在聽到終止線,他有無數的時光可以慢慢聽她每一曲演奏。

而現在,他只想在落幕之後,她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他。

肖邦扣好帽子,寬闊的帽檐直接遮住了他寶石般的眼。他匆匆起身,倉促著安靜離席。

而這一幕,全數落在了對面包間一位貴婦的小鏡筒裏。

厚重的帷幕在眼前落下,歐羅拉被李斯特紳士地牽著,保持著行禮的姿勢。

隔著帷幕,她能聽見廳內連綿不絕的掌聲,關於這場音樂會,她最後的印象似乎只剩下被扔上舞台的那滿地的鮮花。

少女偏過頭,於一個呼吸間看到了李斯特含笑的璀璨眼眸。那片藍綠色深邃得像日內瓦湖,粼粼的波光幾乎讓人接不上下一聲喘息。

許久沒有這樣高強度的傾心演繹了,歐羅拉此刻只覺疲乏順著手指綿延不斷地上攀。她閉眼調整著呼吸,聽這外面的架勢,她至少還要聽完李斯特彈完返場的安可曲。

“歐羅拉,我有一種預感……他們期待的安可,可能並不是我呢。”

“……”

李斯特故作憂郁的調侃讓歐羅拉忍不住翻起白眼。

“行行好,先生,別拿這個開玩笑,再來一遍的話,我就看不到明天的日出啦!”

“好好好,為了拯救最可愛的歐羅拉,安可曲請放心交給我吧……咦?”

歐羅拉順著李斯特略帶驚愕的視線看過去,在舞台邊竟見到了匆匆趕來的肖邦。

她愣了愣,扭過頭用眼神質問身邊的人,對方輕輕搖頭,告知她這並不是事先的安排。

少女慢慢轉過身,那個將她的心填滿的青年就在台下。

簾幕外的喧鬧聲越發響亮,返場刻不容緩,她應該說些什麽,話到嘴邊卻又不知從何發聲。

歐羅拉的雙肩被一股輕柔的力道推向肖邦的方向。

她偏過頭,只看到匈牙利人燦若旭日的笑容。

“我就說你多彈彈李斯特是對的……好啦,現在,去你該去的地方吧,歐羅拉。”

“那你也該多寫幾首新的李斯特讓我彈呀……謝謝,弗朗茨,我是說,返場就拜托你了。”

李斯特沖她擺擺手,示意她一切安心。

歐羅拉和他錯開,把手交給了肖邦。

她借著他的力道調下台,她聽到台上的帷幕正再次被徐徐拉開,掌聲、歡呼和口哨在身後匯聚成一襲高浪……他沒有過多的言語,只在那卷巨浪襲來前,便十分不肖邦地拉著她穿過後台,奔跑著穿過後台那條拐向出口的小道。

真是難為他了,身為普雷耶爾的代言人,卻對埃拉爾的後台這麽熟。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你聽懂了嗎?”

“聽懂了,歐羅拉,你永遠不會放棄彈琴,你喜歡並享受演出,你足夠獨立和耀眼,你希望一切都像陽光下那樣明明白白。”

她睜大眼睛,聽著他在奔跑中回應著她的提問,每一個字都敲擊在她心上。

兩人在音樂廳外停下,此刻這條街道的寧靜只屬於他們。

“對,弗裏德裏克·肖邦,我希望一切都像陽光下那樣明白,我可以聲對你說喜歡,也可以和你登記結婚,”歐羅拉幾乎可以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但如果……有那麽一天的話,不管天主教是否可以離婚,我都會盡我所能去達成它。我不會放棄自食其力,我會繼續演出,只要我想就不會因你的意志轉移,就像我會繼續吃川菜一樣——”

她的聲音和詞不達意都哽咽在他一個溫柔的擁抱裏。

“噓,我知道你要說的一切……我知道你是什麽樣的你。你可以繼續去吃你愛吃的菜,去接你喜歡的演出,不需要為我改變什麽……沒有那樣的一天,只要你還愛著我,你就是我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