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Scherzo·Op.60(第4/4頁)

“很好,小姐,我是個很容易就被點燃激情,在琴鍵上釋放的鋼琴家——你做好看到我的瘋狂,理解並跟上的準備了嗎?”

“我接受,我無比信任我的十根手指。”

《月光奏鳴曲》第三樂章突然在普雷耶爾的琴鍵上砸下一大片洶湧的波濤。

“歐羅拉,一周後,我們也來場驚喜的演奏吧。”

*

距離那天被趕出安亭街38號後,接連五天,肖邦都遺憾地吃到了閉門羹。

每天清晨,在歐羅拉習慣的晨練開始前,他都會去敲開那扇熟悉的門。面色不善的佩蒂特打開門後,一見來人,只接他一句問安的話,便會用力地關上那塊漂亮的木板——就和歐羅拉扔他花籃一樣,起初幾天他站的太近,躲閃不急差點又被撞到鼻子。

肖邦嘆著氣,將一個牛皮紙袋和一小束滿天星放在了門口。

他改了方向,慢慢踱步到落地窗前。透過那一層隱約的紗簾,肖邦可以模糊地看到歐羅拉彈琴的模樣,就這樣站在窗前聽完她整個上午的練習。然後將他的聽感記下,連同被佩蒂特罰抄的紳士行為守則,一起放進次日的牛皮紙袋裏,附上少女喜歡的花,放在門邊。

肖邦隱隱有些困惑,進來歐羅拉練習的曲目瞬間換了個風格。

它們不再私人話,像是音樂會的入選名單裏會出現的曲子般,而且口味……十分的李斯特。

不,這是懲罰吧。

歐羅拉知道我不怎麽喜歡貝多芬……嗯,這算是我第一次被迫欣賞這麽多的貝多芬,還要控制自己挑剔的脾性,給她細心建議“如何把貝多芬彈得更好”。

哦,上帝啊——

拿筆已經很難受了,還要絞盡腦汁去分析貝多芬……畢竟稍不注意他就把心裏的批判寫到紙上了。

連著好幾晚剛要入睡就被貝多芬的轟鳴驚醒的肖邦,聽見今天的曲子後,再次倒吸一口涼氣。

還未等他整理好臉上的表情,冰涼的水滴便砸在他臉上飛濺開來。

他伸出手仰望天空,雲層變厚,天色漸暗,水滴開始變得密集。

是雨,大雨。街上無傘的人群開始狂奔。

肖邦的背貼緊玻璃,腳尖幾乎要踮起,他將自己縮進只伸出墻面幾寸的窗檐裏,緊繃著身子避雨。慶幸自己還戴著帽子的波蘭人,心中早已念念有詞,他祈求著大雨快些過去,或者小一些也行……

砰砰——

身後的玻璃傳來敲擊的震動,肖邦愣了片刻,直到再次聽見輕叩聲才扭過頭。鋼琴聲不知是何時停止的,紗簾被那只彈琴的手掀開,他整整五天沒有見過一個正面的人隔著玻璃就站在他面前。

青年放松身體轉過來。

他不再在意超出窗檐便會淋到雨,他只想這樣清清楚楚地看清她。這麽近,仿佛他們之間從未有過芥蒂。

“皮卡,皮卡丘。”

歐羅拉對著她揚了揚嘴角,說出一段怪異的話。

“歐羅拉,你說什麽,我聽不清。”

肖邦湊近一些,吐息在玻璃上烙下一小片水霧。

少女安靜地望著他,琥珀色的眸子裏似乎藏滿了夏夜的星空。

她擡起手指,示意青年看看身後。失去定點的紗簾再次垂落,將她的身影蒙上一層白霧。

肖邦遲疑著回過頭,發現周圍早已沒有雨水下落。

他怔愣在為他打著傘的佩蒂特跟前,舌頭似乎打了結,根本不知要說些什麽。

“跟我進去吧,弗裏德裏克·肖邦。”

雨,似乎總能給他帶來些好運氣。

時隔多日,當肖邦再次能踏足這間屋子時,他發現自己的心中縈繞著萬千情緒。

“嬤嬤,今天中午,我們吃川菜吧。”

鋼琴前的少女輕描淡寫地飄來一句話,引得青年脫去外套的手一滯。

他掃了眼壁爐上的座鐘,快到飯點了。

這是……邀請他留下來公用午餐的意思嗎?

許久未見笑顏的波蘭人心中驟然放晴。

只是……

“皮卡丘”和“川菜”,是什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