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Scherzo·Op.52

【請在這個吻裏看清我】

“你、你們……”

居斯亭侯爵眼前的男女, 絕對有著不簡單的關系。他的理想國度在經歷一場大地震後,所有夢幻的浮華都崩塌成一片廢墟,令他踉蹌著虛浮地後退。

恍惚中侯爵發現, 他朝思暮想的天藍色琉璃, 從這個女孩出現的那刻起,就再也沒有從她身上離開過。

這個矜持又高冷的波蘭人,從未用如此毫不掩飾的視線追逐一個……女人。

從肖邦骨子裏漫出來的失控,暈染在他每一寸裸.露的皮膚上。原本因病痛和憂郁的侵蝕而過分白皙的皮膚,在青年從未外顯過的愛欲作用下, 令他連發絲都帶著攝人的引誘感。

波蘭先生離他不到兩三步,迷人的臉上順服的表情簡直教人渾身酥麻。

但居斯亭侯爵的心從未這般冷過, 冬風淩冽, 吹滅所有的希望。他看到了, 近到咫尺的距離,實際卻隔著一條永遠無法越過的鴻溝。

肖邦已然有了歸屬。

“他的婚事早就吹啦”——來自柏遼茲的酒話, 或許是因為符合內心的期待, 被侯爵欣喜地認作真相。加上來自某個同類擴散的情報,更是讓他深信不疑。

隱晦地在沙龍傳出肖邦解除婚約的消息,他在幕後看著鋼琴家不辯不駁——他越痛苦, 居斯亭越暗自歡喜,因為離得到他就更近一步。

現在看來,他做的一切都是笑話。

那個女人也會成為和他一樣的笑話。

居斯亭侯爵自嘲地笑了笑。尤其當他發現,肖邦終於肯施舍給他一個眼神後——沒有絲毫旖旎的天藍色,似凍湖中最深處的冰。

波蘭人的眼睛一向會說話, 這次他說的是:“您還想在這看多久?”

可以私下在暗地裏使手段,也可以張羅這些微不足道的小遊戲,但唯獨不能在當事人面前失去最後的風度。

扔掉落寂, 居斯亭走得幹脆。

他不屬於這裏。

走廊,還是留給那一對有情人。

……

“弗朗索瓦,他走了嗎?”

歐羅拉根本不敢從未婚夫的懷裏擡起頭。她只能倚仗耳朵,聲音應該不會騙人,確實有一陣足音遠去。她這才用微弱的話音,詢問青年。

許久沒有得到回應,禁錮她的力量也絲毫未曾松懈。唯一還能活動的手只好遵循就近原則,拽拽指尖唯一能碰到的男士衣領,等他給她答案。

“嗯。”

良久之後,弗朗索瓦的應和輕的宛若幻聽。

要不是他因哼聲而變化的微弱鼻息,順著她的後頸一路沿著脊柱向下,神經末梢被刺激得開始戰栗起來。歐羅拉腿一軟,慌忙拉緊手臂攀住他的脖子,加上他在她腰上圈環的手臂力量,終於免於像只瀉完氣的氣球般癱軟滑落。

少女悻悻地長舒口氣,等連接上驟然中斷的腿部支撐力量,她終於能微微活動頭部了。

淺淺的牙印落在青年光潔的脖頸中央,連著他的喉結,輕輕描著幾個乖巧的延音記號短弧。

再看弗朗索瓦被撕扯松到變形的領巾,以及早已不復挺立的襯衣領子,她的一雙手就在他脖頸的後面……

歐羅拉的大腦瞬間當機了。

她她她到底做了些什麽啊!

這糟糕的姿勢,這糟糕的行為,這瘋狂的結果——別說十九世紀老古董的弗朗索瓦,就連來自二十一世紀的歐羅拉自己也嚇傻了。

“對、對不起,弗、弗——我、我真不是這樣子的。”

回過神來的她撐著他的雙肩,踮腳想和他平視,以求讓他看清她的心情。

“為什麽……來這裏,歐羅拉。”

“找你,有非常重要的事,要當面跟你說才可以。”

“‘這個男人,是我的’?”

“!”

她的臉瞬間飛滿紅霞,在他異常平靜的天空的注目下,唇齒哆嗦著摩擦,半天擠不出一個字來。

“我們回家。”

他的指令飄渺如雲,似乎不再去過問、去追究那些燥熱的露骨話語。

清淡的一句話,似乎把他們之間所有的不快都抹去了——或許從來就沒有過不快,或許這樣的尾聲放在剛剛那段即興的華彩後,再合適不過。

驚弓之鳥般的歐羅拉,慌亂地撲棱著要和弗朗索瓦拉開距離,但她腰上的手根本沒松開。

少女踉蹌一步,還是跌回青年的懷裏。

“放、放開我……”

手腳往哪放都不對的她,幹脆認命地以額頭抵著他的胸口,軟軟糯糯地祈求著。

“歐羅拉,擡頭。”

他好像有些奇怪,語氣是不容置疑的陌生。她愣了毫秒,最終顫巍巍地順應他的指引。

“這裏——你想讓我……就這樣和你一起出去嗎?”

肖邦松開一只手指著他的脖子,歐羅拉看著他喉結因說話而跳動,只恨不能當場把自己埋了。

“還是說,這就是你的期待,讓我如此昭告巴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