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Scherzo·Op.47(第2/3頁)

肖邦環起臂膀,將歐羅拉收進他的籠子裏。山雀就被他禁錮在懷裏,那也去不了。

他的心跳,她的臉熱,混合著他們的呼吸,似鋼琴上的交響詩般華麗絢爛,叫人睜不開眼睛。

語言和聲音都被妖精偷走了,除了擁抱和彼此,什麽都不復存在。

“歐羅拉,你想……成為我的女主角嗎?”

低沉迷蒙的男聲宛若酒神金杯裏的誘惑,不必入喉,便已讓人連心都醉了。

“什、什麽意思?

極弱的女聲在青年的胸口呢喃成一個幻夢,她像只被驚擾的蝶,困在霧中找不到方向。

“意思就是,我把‘歐羅拉’,寫進我的故事裏。以你的眉眼,以你的音容,以你的觸感,以你的香氣……以你一切的一切,唯一的女主角。”

“唉?”

他微微松開她,逗弄著她垂在耳邊的發,繼續用他溫熱的吐息,順著她的耳廓,播散危險的誘惑。

“還記得你是怎麽猜我職業的嗎?再敢偷看,我可不能保證你會看到什麽內容哦……”

“你——我沒有形容詞了!”

他一把被她推開,將桌子撞得晃了晃。

她似乎揚起手想拉他一把,卻又記起他的驚人之語,被羞得狠狠瞪了他一眼,一跺腳,像陣風般逃得無影無蹤了。

滿眼都是歐羅拉漲紅了臉的樣子,她嗔怪的眼神令青年半邊心臟都深陷酥麻中。

肖邦揪著胸口的衣服,癱軟在座椅上,自我厭棄地將手臂蓋在臉上。

真是……糟糕的抹黑啊,我大概已經毫無形象可言了。

為了不暴露,為了遵守遊戲規則,一次次的謊言就像淩空走鋼絲一般,的確是非凡刺激的體驗,的確能見到不一樣的風景。

但肖邦隱隱隱隱有些倦了。

不是對愛情疲乏,而是厭倦欺瞞——他現在知道了,比起一直在歐羅拉身邊,他更想和她一起彈琴,把每一次靈感光臨後的產物,第一個拿給她演繹,然後幸福地聽到他最想要的表達,遏制內心的喜悅淡淡贊她一句“就是這樣,歐羅拉”。

比如現在,他已經說不出任何話來,卻能在那架鋼琴上,給她彈上一整天幾乎沒有重復的即興曲。

哦,鋼琴……

肖邦緊緊抓住他的手,將那陣瘋狂想要彈奏的想法狠狠踩下去。

身為一個作曲家,如何放棄作曲?身為一個鋼琴家,如何壓抑鋼琴的吸引力?

“為了防止你作弊,你絕不能主動透露‘你是弗裏德裏克·肖邦’。”

佩蒂特的忠告又開始在他耳畔回響,這一定是懲罰,他現在知道這苦果有多難咽下。

不能主動的話……他大概要另作計劃,不論會遭遇什麽,“肖邦”,的確該出來見見光了。

他確實無法好好扮演一個作家,這張桌子就留著他以後用來作曲吧,至於已經隱隱有爆發苗頭的鋼琴家職業病……

保持演奏的手感可以去沙龍,每天足夠的練習可以用家教為由——鋼琴課重開也會有收入,剛好不算說謊。

歐羅拉。

即使我不是真正的作家……不用逃,你早就是我的女主角,被我寫在心裏了。

*

普雷耶爾宅。

卡米爾進門後將手杖交給女仆,解開外套的扣子,松開領結後,拿起高腳杯晃了幾圈。

來自勃墾第的酒漿散發出美妙的葡萄香氣,他一身的疲乏慢慢消散,半杯酒下肚,酒精帶來的迷蒙感讓他徹底放松了自我。

不必被近來音樂廳下滑的營生折磨……噢,又想到那個波蘭人——大概全巴黎最慘的代理商就是他普雷耶爾了,代言人規矩一大堆,請肖邦開一次演奏會說破嘴皮都沒用,偏偏他還樂於慣著他,最多壓壓他的稿酬逼他多動動。

看看隔壁的埃拉爾,和肖邦比起來,李斯特真的是太省心——這也競爭對手唯一讓他嫉妒的點。

“卡米爾,你回來啦。”

“嗯。”

商人擡眼掃過去,看到年輕的妻子正在茶幾上打理著一堆邀請函。

剛從國外旅行回來的莫克,大概又迫不及待開始鞏固她的社交地位。

“卡米爾,你最近有弗裏德的消息嗎?我這幾天在沙龍都沒看到他呢……聽那些夫人們說,他都快在巴黎消失了。”

“嗯,你問他做什麽,安心,他沒完成合約前,上帝都不能讓肖邦從我面前消失。”

“哎呀,我想把他請到我的復出沙龍裏來……你知道的,現在誰能把肖邦拐到沙龍裏來,一定能備受關注。”

“……”

商人沒有回話,他不著痕跡地飲著酒,打量著興致勃勃和小卡片們折騰的妻子,笑意慢慢消退。

“你指望定了婚的人還像以前一樣,大半夜在外面趕沙龍的場?”

“弗裏德真的訂婚了?啊這……他的妻子真是……肖邦是屬於沙龍的,她怎麽能獨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