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他親我了

五年前的那個大雪節氣沒有如今這樣冷,護城河也還沒結冰。新刷過松木漆的遊船泊在木棧橋下,船工操著鄉音攬客,“上船遊城,臨江哪片瓦都看得見!”

淩意當時就在這樣的船上采風。專業課老師包了整整一天,把學生們個個凍得鼻涕橫流,畫倒沒畫出什麽好名堂來。傍晚時分他收拾好所有工具,一股腦交給了同行的同學。

“誒你去哪兒?”

“去找醒川!”他後退著,笑著揮手,“幫我把東西帶回去!”

同學在船上咕噥:“醒川醒川,整天就知道醒川。”

當時厲醒川正在淩意老家的滑雪場滑雪,跟幾個朋友一起。淩意不會滑,自然就融入不進,只能像這樣畫完畫以後緊趕慢趕追過去。

“醒川,去我家住吧,我媽媽做飯很好吃的。”

“去吧去吧,我都跟我媽說了你要去。”

“醒川你看,這裏的旅館不幹凈,你睡了這兒的床,身上長疙瘩怎麽辦?”

“醒川……”

那時楊斌早已調去臨江,老家只剩淩素慧一個人,她不肯走。厲醒川再怎樣冷淡,終究敵不過這樣的軟磨硬泡,打車去淩意家權當借宿一晚。

路上經過一家超市,他讓淩意在外面等著,說自己有東西要買,再出來的時候背包似乎沉了些。淩意好奇:“醒川你買什麽了,水嗎?我家有水。”

厲醒川沒理他。

到了淩家所在的筒子樓,條件比預想得還要差些。樓道裏貼滿小廣告,路燈亮一半熄一半,斑駁的墻壁黝黑油膩,陽台上到處掛著鐵絲扭成的空衣架,上面又是胸 罩又是內 褲,寒風裏瑟瑟發抖。

要是換了別的什麽人,淩意是一定不肯帶來家裏的。一來自慚形穢,二來抵觸別人的同情。可醒川是個例外,淩意愛得坦蕩,又信得過醒川的人品,認定他絕不會瞧不起自己。

“你住的這什麽鬼地方。”厲醒川皺了皺眉,右腳踢開地上的破飲料瓶。淩意單方面勾著他的袖口,“醒川你慢一點,這麽黑我有點兒看不見。”

明明是回他的家,他倒嚷看不見。厲醒川板著臉拿出手機照明。

到了某層,淩意跑到前面敲門,“媽!”

在他身後,厲醒川挺直背,抻了抻上衣,又將雙肩包卸下來提到手裏。

門一開,淩意的媽媽是微微地笑著的,“回來啦。”

她臉上不施粉黛,眼角幾條淺淡的皺紋,雙顴還有不明顯的雀斑。這樣一張略帶瑕疵的臉,與厲微的風韻自然是不能相比的。但她有一種獨特的嫻雅氣質,有一種內斂而質樸的美,從一舉手一投足間散發出來。

打小淩意就怨媽媽懦弱,對她態度一向不冷不熱。“媽,這是醒川,今晚在我們家睡。”

淩素慧笑容仍是那樣,朝後面的厲醒川微微頷首。

“打擾了,阿姨。”

這才進了門。

裏面地方不大,小作坊買來的紅漆家具早已過時,但桌台窗棱擦得一塵二染,擺放也是井井有條。總共兩間臥室,厲醒川跟淩意自然是睡一間。淩意先去洗澡,淩素慧敲門進來,手裏托著一套灰格子睡衣,“醒川,這是我下午臨時去買的睡衣,你待會兒試試,要是不合適明天我拿去換。”

“謝謝阿姨。”

“那我先出去了,你們早點休息,明天一早在家裏吃早飯吧。”

“阿姨等等。”厲醒川從地上的雙肩包裏翻出一罐牦牛骨粉,包裝談不上精美,“來得匆忙沒有準備,在路上給您買了點禮物。”

淩素慧再三推辭才接過去,從含蓄的笑容裏看得出很是喜歡。可沒一會兒,她卻又慢慢推了回來,“謝謝你醒川,不過阿姨吃素,這麽好的東西放在我這裏糟蹋了,帶回去給你父母吃吧。”

說完便把骨粉輕輕擱在了桌上,出去時順手帶上了門。

不一會兒淩意洗完回來,厲醒川坐在床上看雜志,牦牛骨粉早已收起來。

“你等等再去洗吧,熱水要燒一會兒。”

淩意走到床邊。他身上像是擦了什麽乳液,微微帶一點香氣,手裏拿著蓋緊的保溫杯。厲醒川擡眸看了他一眼,起身脫衣服。

淩意背過身去,聽著身後低微的衣物摩擦聲,耳根微微發熱。再轉回頭,卻撲哧一聲笑出來——

睡褲太短了。

那時的厲醒川到底還年少,蹙眉道:“笑什麽笑。”

淩意蹲下去玩笑似的扯他的褲腿,像是要把他褲子給拽下來。厲醒川一把就把人給提起來,害得他一個沒站穩,嘩啦一下拽著人一起向後倒去。

嘭——

兩個人齊齊砸到床上,厲醒川壓在淩意身上。淩意哎喲一聲,疼得齜牙咧嘴。厲醒川教訓他:“自作自受。”淩意一下子惱火起來就把手裏的保溫杯往他身上貼,“燙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