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黑心(第3/4頁)

有著這樣的念頭,次日一早,寧修跳入了河中,費力找了許久,最後看到了掛在枯木上的石鏡。

那石鏡破破爛爛的,很難想到會是原來的神物。

此後寧修每日都會往入水撈鏡子,每日都有充實的感受。最後他拿到了那面鏡子,在石鏡中看到了一個有著灰色頭發的女人。女人冷著一張臉,像是沒有任何感情的死物,可她不知道,在寧修把她帶出水中的那一刻,她哭了。

也許是她太冷了,冷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都有什麽樣的情緒在。

寧修看著她,那時曾以為他會有一個新家。

只不過多年來兜兜轉轉,這個家中的鏡子始終背對著他。

“蘇河是個什麽樣的人?”

借著醉意,寧修第一次去問蘇河。

山河鏡拍孩子的手忽然一頓:“是個狂傲自負的人。”

寧修看向她:“你是不是很喜歡她?”

山河鏡說:“不,我恨她。”

“為什麽?”

山河鏡垂下眼,不知為何說了一句:“自己想,她和你一樣。”

寧修沒想明白她的意思,只問她:“這麽多年了,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

回答他的卻是關門的聲響。

之後寧修帶著山河鏡等人趕往洛南,可無論身上有著怎麽樣的神通,他都改寫不了洛南的情況。

五年後,洛南成了一座空城,裏面全是繁茂的樹。

寧修送走了無數個曾向他求救的人,因此比以前沉默了許多。

山河鏡能看出他在焦慮什麽,山河鏡記得,寧修最後送走的那個孩子心智不全,無論他們怎麽說,那孩子每日都會坐在門前等父母等弟弟。而他的父母對他算不得好,他們見他癡傻,看他心煩,總怕他給小兒傳上幾分病氣,於是吃飯睡覺都不讓他與他們一起,無論是買東西還是出門遊玩都只有弟弟的份,一大家子裏也只有弟弟對他好。

弟弟想著兄長不易,總會牽著哥哥的手,等哥哥吃飯時悄悄來到他身側,耐心的陪著哥哥。

寧修掙紮過。

他是親眼看著弟弟走的。

弟弟走的那日哥哥不知發生了什麽,一直抱著弟弟親親他的臉頰,還以為他是摔痛了,一直在用“呼呼”磕磕巴巴地說不哭。

而後弟弟變成了樹木,哥哥便每日都坐在樹下,直到他死的那日,他像是頭腦突然清醒過來,望著面前的幾個人,茫然的問:“我是不是要死了?”

寧修和春湛君不知該怎麽回這個話。

他又說:“可小白說,死就看不到弟弟了?”這話說完他又有些茫然:“可現在我也看不到他。”

“所以,我是不是一早就死了?”

“可我不想死,我還想再看看他,弟弟說了,只要今日我聽話,我就能與他一起吃飯,吃完飯他還會帶我去放羊。”

話到這裏,寧修聽到他問:“呐,我其實不是很懂。”

“我為什麽一定要死呢?”

這個問題太過尖銳,寧修回答不出來,他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別說說話,就是喘氣都很費力。

其實人這一輩子,生老病死悲歡離合都在天道之內,屬於正常輪回,而虛澤只是將這個過程集中,一下子爆發,換了一批新人,除去了大部分的舊人。

山河鏡曾經說過,虛澤不會做沒有用處的事情,他若定下五千年換一次血的舉動,必然是有他的用意。只不過虛澤離開凡塵已久,誰也無法與他見面,也不清楚他的心裏在想什麽,又為了什麽定下五千年換血的規矩。

起初的寧修憤怒過,茫然過,而時至今日他又回歸平靜,開始重新去問自己,他到底在想什麽?

他又該做些什麽?

他又能做什麽?

薄霧在眼前飄散,陳生瞧著寧修的背影,那雙知道了焚夜卷真相之後暗淡下來的黑眸,在洛南毀掉的那天亮了起來。

隱隱意識到了什麽。

陳生的眼前伸出一條手臂,淡藍色的皮膚有幾分怪異。

這手掌似乎是他,又不是他的。

他正以山河鏡的角度,在看山河鏡如何挽留寧修。

山河鏡很怕此刻寧修的眼神,她向前勾了一下,結果指尖觸碰到對方的身影,像是碰到了一汪清泉,寧修的身影不過是水中月鏡中花……

薄霧從眼前散去,黑發在視野裏飄舞,陳生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對面的男人一只手握住那些白色的披帛,一只手拎著山河鏡和寧修,薄情的眉眼多少帶了點不悅。

看到他無事,曲清池一掌將飄散的天路倒影擊碎,白紗在空中斷成一截一截,落在地上消失不見,驚得陳生目瞪口呆。

這事做完,曲清池把被他打傷昏迷不醒的兩人扔在地上,隨手掐了個咒法把奄奄一息的寧修與山河鏡治好,治好之後他又將手按在兩人頭頂,雙眼一變,清除了他重傷他們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