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一章 騎虎難下(第2/2頁)

飲鴆止渴。可以想象,這樣搞下去,中卡銀行發的票子,很快就會被百姓棄用。而為了對直魯聯軍作戰發行的統一公債,以山東的資產作為抵押,本以為可以成為搶手貨。不想甫一發行,即遭冷遇,財經金融界人士無人問津,除了強行攤派以外,竟是賣不出去一毛錢的公債。

作為前金時代的官僚,段芝泉對於輿論戰並不十分重視,在他看來,不管說的天花亂墜,最後都是要靠實力來決定勝負。可是,在輿論戰處於劣勢之後,他不得不承認,千夫所指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

國會已經名存實亡,安福俱樂部的成員,不少人已經公開反水,聲明與安福系劃清界限,不再出席國會。國會開會,連法定人數都湊不齊,會議根本開不成。國會癱瘓的結局,就是總裏真正實現了乾綱獨斷,議員投票成為擺設,一切事務,都由總裏做主。可是,一手締造共合的功臣,現在成了國會裏的讀裁者,這顯然不是他想要的。

解決山東,一統天下,最終的目的,還是把共合建設的像一個強國。可是從當下處境看來,事情的走向,與他的想法正好相反。共合與直魯聯軍開戰,固然勝負未可定論,但是京城的霸工罷市,已經影響了正常的社會生活。

京城的糞工、鐵路工人以及工商業工人的霸工,讓一座城市的功能徹底癱瘓。總裏府的下水道都因為缺乏維護而堵塞,內閣首揆的住宅,一樣被排泄物的臭氣,熏的人直欲作嘔。新鮮蔬菜水果,越來越難購買,京城物價騰貴,首善之地,盜賊橫行,民間的不滿情緒日增,老百姓對於這場正義的戰爭,似乎並不支持。

由於資金優先劃歸軍用,正府職員的薪水要麽拖欠,要麽是以統一公債代抵。這又導致正府工作人員的不滿情緒極大,差點鬧了幾次正府霸工。安福俱樂部內,笙歌暫停,俱樂部的一切設施,都用來招待邊防軍將領。即使安福系裏,依舊效忠於段的閣員,也有很多不滿聲音。

他們中不少人在四恒或是共交兩行有大筆存款,查封調查一天不停,他們的存款就取不出。加上鄉黨或是家族的關系,這些人從沒停止過向段芝泉說項,希望他解除封鎖令,停止對幾個銀行的調查。

事實上,現在想查,也不大好查。共交兩行轉移資產的案子,已經牽扯到皖系中幾位要人身上。他們顯然在這些交易中收了好處,並推波助瀾,給這些行為提供了便利。如果再查下去,就要變成自己查自己。

京城裏的亂局,表面上是學生、工人自發,實際上,能把局面鬧這麽大,背後自有大佬指使護法。而這些幕後主使者,甚至有一些,是安福系的要員。

大家的態度已經很明確:不想打。

不光是老百姓不想打,安福系內,同樣有大批和平論持有者。雖然因為懼怕徐又錚,他們不敢把這些話明著說出來,但是偶爾透露出的意思,也把自己的心思說的很明白。

查抄山東產業的命令,只在京城得到執行,即使在段芝泉的老家安徽,這條政令都沒實施下去。山東如同一棵大樹,根須與地方勢力盤繞交織在一處,想要動它們,就要帶起無數泥土,這個代價太大了。

汪士珍道:“芝泉,你是個聰明人,很多話不用我說,你自己心有數。我們不考慮戰場勝負,只說京城,國會裏安徽籍議員,一樣在對魯宣戰案上投反對票,人心向背,不言而明。雖然人死不能復生,但是覆水,也未必難收。只要當下決斷,或許還可挽回。”

段芝泉當然明白,對方話中之意,是要自己舍棄徐又錚,換取山東的諒解。只要兩下和解,不管是經濟的壓力,還是民怨,都可以平息。但是……想到現在兵力的對比,戰場的局勢,誰又能在一把好牌的時候,主動認輸?

經濟的問題,可以靠軍事手段解決。只要打贏直魯聯軍,所有問題,都不是問題。

他深吸一口氣道:“大哥,我也知道,百姓對和山東開戰有抵觸情緒。但是,這枚毒瘤不除,咱們的國家就不成樣子。各省的經濟,都被山東搞的疲憊不堪,我們不打掉這個源頭,國家又怎麽可能發展?你相信我,只要九十六個小時,我們就能占領保定,三個月時間,我們就能解決山東問題。只要三個月,所有問題都能解決,一切都會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