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四章 噩耗

孟思遠雖然出身名門望族,但是庶出。父親死後,就分了家,在津門創立九記孟家的名號時,就已經與本家不大往來。

在前金時代,因為鬧葛明被迫離開山東階段,家裏全靠柳氏照應。其家族中人,對孟思遠的老母也是不管不問,任其自生自滅,親戚的關系已經寡淡的很。直到孟思遠成了交通總長,為共合第一等大員,那些親戚們才來往的熱絡起來。

他們會提出自己的要求,但也不會太過分,同時也願意給孟思遠足夠的好處。比如讓孟母死後與孟父合葬,把一部分原本分走的產業歸還等等,算的上有誠意。孟思遠表現的也算彬彬有禮,既不會拒人於千裏之外,但是給的方便也極有限。兩下的關系就是這麽不鹹不淡的相處,直到孟思遠被捕,孟家的門庭,一下子又變的熱鬧起來。

大批親戚上門勸解,前方百計地用好話安慰著柳氏。只是這個婦人原本就不善於交際,只敢躲在內宅,和來的女眷們說些話,外面應酬的事,都是鄒秀榮來做。

她這個棄婦身份,在孟家很有些尷尬,但是鄒氏不但自身是望族,其父做過山東省議會議長,本人現在還是交通銀行襄理,這些親戚對她倒也不敢有所輕視。兩下裏說著不鹹不淡的話,親戚們的態度很是親切,表示著一家人永遠會幫一家人,有需要自己幫忙的地方只管開口。鄒秀榮的回應也顯的極有信心,對於孟思遠的處境,壓根就不在意。

有了她這個態度,家裏人的心也就安定下來,有幾個年輕人小聲議論道:“我就說不用擔心,十五叔是冠帥的金蘭手足。以冠帥的威望,打一個電話進京,什麽人要不出來?說不定啊,十五叔現在正坐著專列往濟南趕呢。”

“可不?就是我爹這個老糊塗,非擔心十五叔家完了,要來探風色。這有什麽可探的,只要冠帥在,就算十五叔真掘了東陵,也不用吃官司。”

一波波的訪客,如同過江之鯽,應付走最後一波訪客,太陽已經落山。孟思遠家裏不怎麽用仆人,在孟母死後,只有柳氏的一個陪嫁丫頭以及她的丈夫在這裏做些粗活。丫鬟上前問著,該給鄒太太準備什麽飯,鄒秀榮搖頭道:“我吃不下,你做些稀飯,給你們小姐預備著,我去看看她。”

內宅裏,柳氏的臉色依舊憔悴。她原本身體就不算很好,這兩天不得休息,讓整個人都變的清減。經過這場變故,兩個女人的關系反倒是拉近了不少,見到鄒秀榮回來,柳氏起身叫了聲姐姐。

“都這個時候了,就別客氣,什麽姐姐妹妹的,我和思遠都不喜歡搞這套,不必叫來叫去。這是你的家,你是女主人。越是眼下這個時候,你越得拿出女主人的氣魄來。今天來的親戚,多半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名義上是來拜你,實際上,多半是來探虛實的。如果孟家有什麽不測,這幫親戚落井下石的速度,比外面人只快不慢。你可要有個防範,別拿他們當了好人。聽我的,思遠不會有事,你自己一定要穩住,不能讓外人覺得這個家保不住,這個家穩住,他的官司就先贏一半。你的氣色太差,我讓廚房給你做點稀飯。明天……我就不來。”

“姐……鄒太太,你怎麽也要走?”

鄒秀榮見柳氏發急,連忙道:“我不是說撒手不管,是不能總在這。你和思遠是夫妻,我總在這,不太方便。讓有心人看見,不知道又要說什麽難聽的,搞不好還要說些與你不利的話。我先回家,再說帥府那邊,也得有人勤走動。你和老四不熟,又面嫩,見他先紅了臉不會說話,這事只能我辦。”

柳氏頗有些為難地說道:“方才,幾位嫂子在這說話時,提了一句,說思遠的官司,其實都在大帥肯不肯出力上。大帥會不會還念著家兄得罪過他的事,不肯出力氣幫襯。我……我想好了,思遠回來,我就下堂。你們兩個才是一對,我不能占你的位置。只要大帥肯救思遠,我現在就可以立文書,離婚……”

鄒秀榮拉著她的手,將分扶回椅子上坐好。“你啊,真是讓我不知該說什麽好。思遠人在監獄裏,你這個時候離婚,不是添亂?那些婦人的話,千萬不要聽,她們說好話,卻未必有好心。我說句不怕你不愛聽的話,以今時今日老四的地位權柄,你大哥還不值得他記恨。這場官司老四肯定會出力,你別亂說亂動,免得幫倒忙。”

柳氏在她面前,儼然是妾室面對大婦,不敢多說一句話,不敢多走一步路。在鄒秀榮監督下,喝了一碗稀粥,隨即拉著鄒秀榮,不肯讓她回家。兩個女人望著空蕩蕩地房間,眼眶不覺又濕潤了。

房間裏的陳設,還是鄒秀榮下堂以前的模樣,基本沒什麽變化。柳氏過門以後,重新開辟了一個院落供她居住,可是孟思遠長期住在原來的臥室,那個院子形同虛設。留聲機,合影,還有一部相機。鄒秀榮撫著每一件東西,無數回憶浮現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