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六章 毒士之亡(第2/3頁)

“所以,你就動心了?”毓卿面色如常,不喜不怒,仿佛是在與老友,酒後閑談。“你就出賣了我們這個團體?別忘了,山東所有的高層人物,都是冠侯一手提拔起來的,沒有他這個靈魂人物,我們這個團體就會變成一盤散沙。以你的履歷,又有什麽資格做議長!”

“十格格,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這麽冷靜的。自古以來,名利二字,困住無數英雄,何況王某一個浪蕩子。聽到這樣的條件,又怎麽可能不動心?再說我天天在議會裏,看著一幹議員被大帥擺布,做他的應聲蟲,心裏,也有一份愧疚。不管怎麽說,死了那麽多的人才建立了共合,總該有點共合的樣子吧?可是我們搞的這個議會,實在是對不起那些為共合而捐軀的志士豪傑。我確實想過,如果可以換一個督軍,或許共合事業,就能有起色。我們這個團體可能會散掉,但是中國這個大的團體,卻能變的更好。但不管怎麽說,對咱們這個團體而言,我是個叛徒,十格格今天來,就是要對我實施制裁的?我和扶桑人合作那時,就已經想到會有今天,十格格請動手。”

毓卿纖細修長的手指,在木匣上戳著“王翁,你發的所有電報,我都看過。還好,你走的並不太遠。自難民入魯開始,你似乎與扶桑人就發生了嚴重分歧,給他們提供的情報,與真實情況存在較大偏差。包括我們的大力丸……你似乎忘了告訴扶桑人,我們魯軍自己從來不吃?”

“扶桑人之前說用兵船在海外晃蕩,只是施加壓力,不會真的動武,又說武力只是手段,幫助黃種人擺脫白種人的殖民才是目的。我被他的鬼話誆了,以為他們說的是真的。可是他們趕著難民到我的家鄉,與我的同鄉搶飯吃,這口氣我怎麽忍?只是那個時候,再想後悔,也來不及了。我知道,自己應該去自首,可是我沒這個膽量。說來不怕十格格笑話,我這人膽子小,怕死的很,還希望你們查不出是我,能讓我糊弄過這關。可是讓我再跟他們像過去那樣合作,也是辦不到的事。所以我只好給他們真假混雜的情報,三分真,七分假,關鍵的地方,自然不會有一句實話。這談不到立功,只能算贖罪。大力丸那個東西,我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東洋人騙了我一次,也該我騙他們幾回,這樣才公平。王某本來就是毒士,不是善人。毒士的話,不能都聽的。他們願意信個毒士,是自己夠蠢,活該被我騙。”

“就像這次濟南?扶桑人想必也是聽了你的情報,認定濟南的防務空虛,才會派了支部隊間道入濟南,想打個措手不及。”

王鶴軒點點頭“他們要我務必搞清楚這個情況,那我就給他們這個消息。我相信,現在魯軍的弟兄,已經在路上了。王某侍主不忠,壞了幕僚的名號,但是總算還對的起桑梓,沒徹底投到東洋人一邊,死了以後,可以入得祖墳!十格格,我跟大帥一場賓主,也算是投緣,只可以有始無終,就別讓我們見面了,我沒臉見他。你發發慈悲,賞我個痛快。”

毓卿搖搖頭,掀起了木匣的蓋子,將電報底稿取出,裏面卻是一張船票,外加一張存單。

“這是一張五千元的存折,錢不多,但是省著點花,也夠你用幾年。雖然王先生你成了我們這個團體的恥辱,但是第一沒有拉幫結派發展更多的叛徒;第二,主動檢舉了一批下線,雖然用的是左手寫匿名信,可惜冠侯對於筆跡學有研究,能看出是王先生的手筆;第三,王先生在最後關頭,還是清楚自己的立場,知道該站在誰一邊。沖著這三條,我不趕盡殺絕。你離開山東,我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王鶴軒看著存折和船票,呆呆的沉默了良久,忽然放聲大笑起來,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大名鼎鼎的十格格,山東有名的女屠戶,人稱是孝欽再世,居然也有心慈手軟的時候?十格格唯一一次手下留情,居然用在王某身上,卻是榮幸之至。既然如此,我也不能辜負十格格的好意,王某告辭,格格和大帥,都要珍重……”

自從當了議長,王鶴軒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早回過家。他沒有家眷,家裏只有個家生老仆。王鶴軒將五千元的支票放到老仆手裏

“你在我家幹了一輩子,未曾求我為你辦過什麽事,也不曾拿我什麽好處。這五千塊,算是我報答你的,等打完了仗,趕緊回老家吧,老胳膊老腿,回老家過幾天好日子是正經的,我這用不著你。對了,再去給我炒幾個菜,好多年沒吃過你的手藝了,想嘗嘗。”

從酒窖裏,王鶴軒取出自己珍藏的貴州茅台,等到酒香在書房裏蔓延開,他將酒高高舉起,朝著虛空中一晃“鄒老、李兄、老夏。咱們四個一起輔佐大帥,可惜我要先走一步了。你們三個,好好幹,別學我這個不長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