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三章 難民(上)(第2/3頁)

日置益的手輕輕一揮,紙屑散落一地,隨風滾動。

這攪起灰塵與碎屑的風,一路吹過海洋,直吹至扶桑本土,將人心吹的重又浮動起來。這頭猛獸身上,依舊存留著上次大戰所造成的傷口。

固然在與鐵勒的戰役中,扶桑笑到最後,但是北極熊的利爪,依舊在其身上留下了巨大的傷口。短短幾年時間,還不足讓傷口痊愈。但是基於其血脈中的侵略野性,卻不會因為傷痛而減弱,反倒因為戰鼓聲而激發。

士兵開始加大訓練力度,後勤輜重,則在成熟的管理體系下進行運轉。船廠日夜趕工,維護舊艦建造新船,海面是行巡航力度日漸加強。在山東,利用淮河疏浚工程,重新物色發展的大批情報人員,變的越發活躍,為扶桑搜集軍事、正直、經濟各方面的信息。

於整個江北及山東省內,一批陰影裏的戰士,再次沖出,開始了自己的舞蹈。

山東,濟南車站。

隨同趙冠侯一起回來的,除去自己的家眷及護衛外,還多了一批軍人。這些軍人來自全國若幹省份,家鄉、口音大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窮!

其中為首者,就是之前在前門車站,被雷震冬施以暴打的那名廣西軍官王靜水。他的家族,在廣西曾經頗有聲望,因為洪楊之亂,從而一蹶不振。及至拳亂之後,王靜水一如大多數充滿夢想與激情,想要靠一己之力挽救國家的熱血青年一樣,變賣了已經所剩不多的祖產,前往扶桑留學軍事。

一如他的同行者一樣,他也加入了興中會,成了葛明黨一員,及至回國之後,於廣西起義中,很是立了些戰功,在部隊裏一度帶領過一個團的兵力。

但很可惜,隨著北洋正權的確立,廣西的權柄,歸入陸幹卿手中。因為家族的關系,王靜水並沒有受到太多沖擊,反倒是得到了提拔,從團長榮升為師部參謀。再後來,就一直在參謀這個光榮偉大,且有著無限前途的崗位上工作,堅如磐石,不動如山。

陸幹卿一如這個時代大多數軍人一樣,信用行伍出身的軍官,輕視軍校生。王靜水有著軍校生、葛明黨雙重身份的光環,在陸幹卿面前自然炙手可熱,紅如煤炭。這次送壽禮之所以能派到他,是因為陸幹卿手上,實際找不出幾個能幹這種事的知識分子,也只有這種時候,王靜水的留學經歷,才變的有些意義。

廣西土地貧瘠,出產極少,陸幹卿在廣西擴軍,部隊遠超過陸軍部所限定的規模。又從卡佩軍火商人手中購買武器擴充實力,軍餉為難。

為了培養部隊艱苦樸素的作風,陸幹卿帶頭提出,二線軍官不拿軍餉,由自己做起(陸督軍為人光明磊落,向來不拿一文軍餉,只拿沒有固定數目且無上限無賬目記錄的津貼)

王靜水因為救國,已經失去了自己那一點微薄的家產,加上長期拖欠軍餉,日子過的很難。只有進京時,為了讓手下人不至於像個乞丐,有損廣西部隊形象,才特意發了一個月恩餉,用來采購些衣帽,外加吃的飽一些。

當然,陸幹卿這樣做,也有著自己的道理:既然都是共合軍人,軍餉應該向共合正府索取。都已經到了京城,難道不曉得陸軍部怎麽走?就算真不曉得,也該去問。缺多少錢,去找陸軍部要!

事實上,與陸幹卿抱有類似想法的督軍大有人在,於是京城裏,長年存在著因為被自己長官“愛護”而特意委派到京裏,執行討債任務的索餉軍官。他們大多有著一些尷尬的履歷,其中又以軍校出身或是參加過葛明黨為主。

他們窮的只剩了尊嚴,在京城米貴,居之不易的前提下,這點尊嚴,也漸漸消失一空。其中一些人為了生存,不得不變賣用血換來的勛章,以換取生存下去的資源。

王靜水來找趙冠侯,屬於走投無路之下,最後一絲求生的機會。陸幹卿只給了他單程車票,要想回廣西,就得自己想辦法搞到旅費。

在車站的匆匆一晤,讓他感覺到,這個督軍與自己的大帥不同,或許是個機會。兩下交談之下,不但他自己被錄用為魯軍軍官,先擔任營級幹部,包括他所能聯系到的軍官,也都被雇傭到山東。

這些人的總數大約在一百人左右,都有著軍校進修的經驗,且在葛明中,擔任過中低級別軍官,有戰場帶兵經驗。與出身刀客或是農民的陜軍軍官相比,這些人培訓起來的難度,無疑要小的多。

等到下了火車,看著濟南城內高大的建築,整齊的街道,以及路上的行人、店面。不少軍官臉上,露出頗為迷惘的神情,喃喃自語“到底哪裏是京城?我們,是不是一開始,就去錯了地方?”

對比這些軍官的態度,趙冠侯反倒皺起了眉頭,毓卿也道:“路上的粥棚,怎麽多了這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