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九十六章 不流血的戰爭(第2/3頁)

蘇寒芝道:“大總統是個明白人,不該做此糊塗事。”

賽金花哼了一聲“坐在那個位置上,明白人,也會變糊塗。京城就是是非坑,風雲地,從前金到現在,一直沒變過。說實話,我是有點待累了,我說冠侯,姐要是關了買賣,到你那去,你招待不招待?”

“這話說的,山東就是姐的家,怎麽能有不招待一說?松江那裏,正元有您一份股份,濟南有姐的房子產業,到哪去都可以。怎麽,在京裏不如意,還是有誰不開眼,惹到姐的頭上?若是有這事,只管說,我來一趟,就替姐辦了。”

賽金花當然知道,趙冠侯雖然根基不在京城,可若是出手收拾一些人,不管於公於私,都有充分的力量。她搖搖頭

“誰沒事惹我啊,主要是京裏待的沒意思。東交民巷的生意很不好做,我的排場還要維持,這半年,一直是在自己貼老本,裝點門面。原本想著過了這一段就好,現在看,看不到光亮。照這樣下去,還不知道何年何月是個了局。洋鬼子的年成不好,來我這花錢的人少了,人也變得摳門,生意太難做了。倒是有些本地的大恩客,願意扔錢,可是事情太大,我也不想參與。”

陳冷荷感激她方才替自己解圍,間接對了十格格一記,此時問道:“什麽事情,讓金花姐你也不願意卷進去?”

賽金花朝她一笑“這事,跟你有點淵源。你們兩個女財神進京不是麽,正是出好戲。現在是粵匪鬥淮梟,靈官戰財神,打的天昏地暗的,我這裏,又如何清凈的了?”

她找出幾張報紙,遞到趙冠侯面前,上面刊載著某無名氏做的打油詩:粵匪淮梟擺戰場,兩家旗鼓正相當;便宜最是《醒華報》,銷路新添幾百張。五路財神會賺錢,雷公先捉趙玄壇,雖然黑虎威風大,也被靈官著一鞭!

趙冠侯看了這兩首打油詩,頓時明悟“這是燕孫和人碰上了,情形還很不妙?按說不應該啊,這年頭,天大地大,銀元最大。他老梁是有名的財神爺,發行公債,募集經費近百兆,怎麽也是有功之臣,不至於如此狼狽啊。”

賽金花道:“還不是五路大參案?這事表面上看,是王靈官饒不過他,實際上,還是跟帝制有關。梁燕孫自持是老臣子,又是財神,說話口無遮攔,犯了大總統的忌諱,這不,就挨了個厲害?你也要小心一點,雖然你和大總統的關系,不比老梁,可是如今的大總統,亦不是養壽堂,垂鉤獨釣時的大姐夫。萬事總要求穩,小心為上。”

這一事,趙冠侯在山東並非一無所知,但是由於是政爭,且不涉及山東利益,他沒關注。賽金花此時一說,他才知道,這裏還牽扯到了帝制的問題在。

梁士怡是廣東人,用人多用鄉黨,自是粵匪;而袁慰亭的謀主,亦是其從龍老臣楊士奇,則是安徽人,是以被稱為淮梟。兩人都是袁系的重臣,在利益上,原本是沒有太多沖突的。

可是一山不容二虎,未來天子手下,容不下兩個戶部尚書。再者梁士怡所控制的交通部以及交通銀行,都是惹人眼紅的金礦。徽人的統領,財政部長周止庵,同樣對這個肥的流油的部門垂涎三尺。基於利益,以及未來的位置爭奪,注定雙方,無法和平共存。

如果單純是與他們打對台,梁士怡至少可以不落下風。真正讓他倒台的,則是大殿下袁克雲,對梁士怡的攻擊,以及他自己,平日裏言行上的有失檢點。

賽金花對於袁家的幾位公子,很有些不屑。“袁家幾位殿下裏,飛鐮殿下(袁克雲代號)的志向最大,既要搞模範軍,又想要做太子。後面的事,我們先不說,單說搞模範軍。前兩年,在河南吃過一次虧,臉丟的很大。可是他的心氣還在,依舊要搞軍隊。練兵,就需要有錢,梁財神卻不肯為他的模範軍籌款,這自然是犯了大殿下的忌諱。更為可慮者,則是梁燕孫公開發表言論,支持共合,反對帝制。這下,就是大總統也饒不過他。這次的大參案,表面上是靈官鬥財神,後面怕是玉帝出手了。”

袁慰亭長子袁克雲曾經落馬,摔斷了一條腿,後經普魯士醫生積極治療,終於成了瘸子。他本人對普魯士醫學信奉至極,不肯接受其他方式的治療,就只好拖著條殘腿,當他的飛鐮殿下。

詩中的王靈官,是指肅政使王瑚,其地位,大致相當於前金時代的左都禦使。其開始參劾的,乃是交通系要員之一、津浦鐵路局局長趙慶華營私舞弊。看上去,不過是打一個小角色,可是正所謂見微知著,打這只小把戲,無非是個前奏,真正的目標,還是內圍裏的大頭目。

趙慶華案初時不大,但隨即,就得到大殿下袁克運支持,於報紙上大造輿論,並表示不管是誰一查到底,絕不姑息。終波及京漢、京綏、滬寧、正太四路路局,連同津浦,稱為五路大參案。交通部次長,梁士怡愛將葉恭卓,也牽連在內。他因為字叫譽虎,是以黑虎著鞭,自是指他為王瑚劾倒,等待調查。